女学设在天都学府内,为显和睦,明帝亲下旨意,男女学院各派二十名弟子出来学习交流。
不过说得好听是学习交流,其实多数人都猜想明帝这是对明后不满了。
顾名思义品学苑乃是学院举行学习交流之地,两学庆典设在此处倒也合理。
只因品学苑四面环绕,又有松柏林立,与北苑一样是天都学院最安静,也是最僻静的角落。
两学庆典虽是明帝下旨举办,但为了避嫌,中间仍用了一个长长的水墨青山翠竹屏风隔开。
“安静!老夫乃是天都学府戒律老师,专管学府纪律,此次庆典由老夫担任裁判,倘若有谁胆敢放肆,休怪老夫不客气!”
如洪钟啼鸣般充满正义的声音在品学苑响起,水墨屏风两侧顿时静若幽谷,毫无声响。
“哈哈……”刘院长自评判席起身说道:“本次庆典由圣上下旨开办,旨在一家和睦,大家切莫太过拘束,只管各抒所长便是。”
有了刘院长这话,气氛顿时活络不少,严方正也沉默着不再说话,夏乐舒疑惑的看了他几眼,最后只能给莫雨惠递了一个眼色过去。
莫雨惠收到她的提示,点了头站起身来,迟疑着开口,“刘院长,可否再等一等?我堂妹还没来。”
此话一出,苑内顿时又响起了窃窃私语,其中不时夹杂了几句稍大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是谁?竟让我们等她。”
“就是,就是,在场哪一个不比她身份尊贵。”
“安静!”
“抱歉,我来晚了。”
随着严方正吼声刚落下,莫央然的声音也从门口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她发丝略有凌乱,脸蛋潮红,喘着粗气,应该是赶得太急了。
“先入座。”
谁也没有想到,严方正会第一个开口说话,而且说出来的还不是什么难堪之语。
“正好今日大家都在,老夫便在此声明,昨日院前诸事皆为误会,莫氏已受过老夫对她的逃学惩罚,日后若有谁胆敢借此在学院生事,老夫定让他知道,我天都学府乃是戒律严明之地。”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夏乐舒和莫雨惠。
昨日莫雨惠得了夏乐舒的默许,将院前发生的事情解读成了莫央然故意接近夏逸致。
因着这事很多人都看到了,便也就在短短半日内被传得沸沸扬扬,只如今有了严方正的话怕是无人敢继续说了,就是再说怕也不能像现在这般。
莫央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若是她早早赶来,只怕严方正也没有这个机会给她澄清。
“央然快来。”李柔姝小声叫了莫央然坐下,庆典也就真正开始了。
夏乐舒报了琴缓步上前,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坐定。
她一袭白衣端坐台前,一抹乌发轻舞飞扬,再搭上一把千年古琴,还未开始,已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铮……
琴声突起,细腻悠扬,婉转曲折,似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又好似温婉的女子,妥帖安宁。
突然,箫声悠悠响起,似刚劲的翠柳,温柔的与琴声交融。
一曲刚劲,一丝缠绵;
一点柔韧,一抹飘渺;
两厢纠缠,两厢得益;
刚柔并济,世间致美;
此为开场,若换成其他人弹奏多有不适,可若换成夏逸致兄妹倒也合适。
琴萧合鸣之声仍在继续,众人听得入神,竟不曾有人注意到,品学苑内多了一个光着脑袋的僧人。
他的长相很普通,只是一双狭长的眼睛闪着精光,正死死的盯着场内女眷。
莫央然似有所感,转头望去,那处仅有柱头一根,再无它物。
可就在她转头的刹那,柱头旁的僧人突然拿出一个形状怪异的碗。
那碗的形状并不规整,似六芒星一样,里面盛着半碗清水。
蒙面男子手扬佛尘,突然将碗里的水泼向了场内的女眷。
原本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水团,像有生命一般,迅速展开,变成了一张透明的水网,将女眷全部包裹在内。
此时,僧人一手轻扬佛尘,一手不停掐诀变换,暗色的嘴唇一张一合翻转迅速。
透明的网受到鼓动,如沸腾的水咕噜噜的冒着泡,被包裹的女眷倒是毫无察觉。
只莫央然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似有千斤重担压在胸口一般。
就在她要受不了的倒下时,怀中一阵火起,热意爬上胸口,发闷的感觉顿时就烟消云散。
“雪莲之精分明就出现过,镇魂水怎么会追寻不到?”僧人一边收回所谓的镇魂水,一边喃喃自语。
此时苑内的琴萧合鸣早已过去,众人正在品茗回味之时,严方正已提出由男女院各出两名代表,以夏兰国为题作画。
提到作画,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莫央然,只她本人却无甚想法。
就在她暗自思索如何回绝之时,一阵喧闹从远处响起,还不等询问,便有门童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院长,府门外聚集了大批百姓,全都吵着要去后园看盛开的莲花,您快去瞧瞧吧!小的们快要拦不住了!”
刘院长闻言眉头深皱,微侧着头,低声询问严方正,“悟能大师还有几日回京?”
“大约七日方回。”
自从前日夜里发现后园莲花盛开以后,刘院长当即请了钦天监府城大人前来查看,但一无所获,最后向他举荐了普华寺悟能大师。
“院长,您快去瞧瞧吧!”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奈何不知为何这事传了出去,京中百姓一时间人心惶惶,认为这是有妖魔作祟。
昨日傍晚前来的一批人都被劝了回去,没曾想今天竟来了这么多人,刘院长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报!”
“什么事?!”紧要关头,又起事端,一向随和的刘院长也不免放粗的声音。
“院长,宫里传话来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片刻将至!”
“你说什么?!”
刘院长一时呆住,他做了一辈子的天都学府院长,也不是没见到皇上,但明帝却是第一次到此。
“院长,不如由学生陪着您出去,先将百姓疏散才是。”夏逸致提议道。
“对对对!走走走!”刘院长一面招呼着,一面先行在前。
可他们才刚靠近垂花门,就觉得耳膜一阵发痛,实在是太吵了!
“开门!快开门!”
“让我们进去!不能让妖魔祸害作祟!”
“我们要进去!”
“快开门!”
刘院长一阵头疼,叹了口气才摆了摆手让护卫让开。
朱红色的大门被慢慢打开,亮光伴随着人群的哄闹声一起涌入,随行而来的众人一时间也被吵得头晕目眩。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刘院长的话才刚出口,不仅被百姓的吵闹声盖过了,同时也被公公尖细的通传声盖了过去。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这一次公公通传的声音更加高亢了,府门前吵闹的百姓纷纷噤若寒蝉,老实的跪了一大片。
“怎么回事?”
漫不经心的询问,慵懒随意却带着天子不容忽视的威严,百姓心中的惶恐加剧。
刘院长及一行人同样不曾心安,疾行上前。“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傅义,你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即使隔着龙辇,院长刘傅义也能感受到明帝的不耐,“启禀皇上,天都学府后园有莲花于前日夜里盛开,百姓不过是想去瞧个热闹,老臣正在着手解决。”
“此事朕已从钦天监耳闻,带朕去瞧瞧。”
“老臣遵旨!”
明帝有兴趣,刘傅义自然不敢有异议,急忙转身带路。
外面的百姓自有明帝护卫疏散,可大家本就对这事上心,虽说离开了,可到底没有走远。
莫央然也跟在随行的人群之中,能够前往后园也是一阵高兴。
众人来到后园,突然,一阵风起,蔚蓝的天空开始变得低沉,阴暗。
“皇上当心!”
强风刮起了龙辇的幕帘,随行太监急忙上前,却被明帝一把推开。
天空飘起了细细雪花,池中莲花迎雪笑傲,香气大涨,不仅察觉不到寒冷,还觉得通体舒畅。
明帝当即仰天长叹,“此乃祥瑞!当真是天佑夏兰!天佑夏兰!”
闻言,众人纷纷跪下,高呼万岁。只夏乐舒若有所思的看了明帝一眼,又看了莫央然一眼。
后来此事传开,再没人敢说这是有妖魔作祟,都宣称是国富民强的吉兆。
紧接着又过了两天,钦天监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大盛!
明帝大悦,下旨于皇城内修筑祭天台,以谢神明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