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央然刚回了自己院里就看到吴妈一脸焦急的等在那里。
她还不曾说话,眼尖的吴妈已她一步跑了过来,“小小姐您没事吧?!夫人可是要急死了,若非老奴拦着,她非亲自来不可!”
“吴妈,让你们担心了,我去跟贤王府的管事说一声,立马就回去。”莫央然拉了吴妈的手,细声吩咐,“你先回府告诉我娘,让她不要担心,我没事。”
“好!好!好!老奴这就回去!”吴妈一边连声作答,另一边已拉了随行的丫鬟往外走去。
吴妈向来稳重,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她这般急躁,想来她母亲是真的很担心,想通这点,莫央然是半点也不敢耽误了,让小月去给别院的管事说一声。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贤王妃竟然跟小月一起回来了。
无奈之下,莫央然又只得先接待她,可她却不过是说一些关心的话,让她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为此还送了一大堆补品给她。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莫央然依旧秉持着不要白不要的心态一一收下。
告别贤王妃,莫央然直接上了马车回京城莫府。
只是回去以后她并没有马上就去安氏院里,而是吩咐了小月前去报个平安,她则直接冲进了莫宏的书房。
莫宏本来就心烦意乱,吩咐了下人不许靠近后,就一直待在书房不肯出去了。
当他看到莫央然冲进来时本能的心虚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生气的将手里的书摔在桌案上,“央然!你太无理了,书房是你可以随便闯的地方吗?也不知道先通传一声。”
“爹,我问你,那日你为何让我装病不去贤王府别院?!”无视莫宏生气的脸,莫央然大步走到书案前,砰的一声,双手撑桌,倾身向前。
被那双纯净的眼睛望着,莫宏有了一瞬间的慌乱,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可惜莫央然还是发现了,也就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别院会有一场刺杀?!”
莫央然本就双眸清澈浑圆,此刻生气的瞪着,虽不显威仪,却更显灵秀。莫宏突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很想回避她的目光。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宏故作镇定的开口,语气僵硬得很,“你回府后见过你母亲了吗?这一宿没回来不知道她有多担心吗?还不快去请安!”
“爹!”莫央然突然激动的大喊一声,胸口剧烈起伏,片刻后长出了一口气,“安女儿一定会去请,可是你也必须告诉我,为什么要装病,又为什么不让我待在院内?!”
砰!
莫宏再也受不了莫央然这种居高临下,步步紧逼的盘问,猛力拍案而起,粗狂的脸涨得通红,“莫央然!这是跟你爹说话该有的样子吗??!滚出去!”
自古以来,皇权就是浸泡在鲜血中的牡丹,妖艳的吸引着世人,看似无害却危机四伏。
只要有人胆敢靠近它,必定会血流成河,最终成为它的养分。
莫央然一直都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期望一家人过简单而平凡的生活。
在她的印象里,莫宏虽然重色了一些,但权谋一事并不上心。可是如今的情形,真的是容不得她不多想。
想到过往种种和心中的期盼,莫央然心里的气焰是越烧越旺,冲动的话也脱口而出,“若你不是我爹,我还懒得管你呢!”
愤怒的气势,比之暴怒的莫宏更强,却也彻底的激怒了他。只见莫宏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嘴里大口大口的呼气,胸口更是剧烈的起伏。
“放肆!”
啪!
随着莫宏的爆喝声,在莫央然还来不及看清楚的时候,劲风夹着凌厉的气势袭向她的脸颊。
头,狠狠的甩向了右边,左边的脸颊像是慢半拍似的反应过来,火辣辣的,带着一丝刺疼。
莫央然手捂着迅速肿起的脸颊,刚要开口说话,一股腥檀之味涌了上来,嘴角也跟着有一丝红色液体流出。
可她并没有退让的打算,依旧转头凝视莫宏,只是眼神比之刚才的气恼,更多的是坚定。
“今上这皇位来得并不光彩,以至于草木皆兵。祖父当年辞官不出,恐怕不只是因为他心气高洁想保一世清明,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还先帝恩泽,而是为了保全我莫氏一脉!”
“你……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莫宏满脸震惊,浑身颤抖的望着莫央然,双手死死的扣住她的肩膀。
“爹不用管我是从哪里听来的。”莫央然一点点掰开莫宏的手,继续道:“今上如今也不小了,为何至今膝下没有一个像样的皇子?爹难道不知道吗?朝中多少大臣含冤而死,难道爹也不知道吗?!”
震惊已经无法表示莫宏此刻的心情了,他缓缓的瘫坐在太师椅上,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莫央然。
脸依旧是那张脸,但这严肃认真的神情,却是他从不曾见到过的。
最后,莫宏颓然的倒向身后的太师椅,双手使劲的揉了揉脸,发出一声长叹。
良久,他才端正了身子,就好像是在府衙办公一样。眼神已不复刚才的慌乱,语气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今上在位十二载,素来喜好享乐,身子是大不如前,这改朝换代不过是早晚之事。”
“那也轮不到父亲来推波助澜,您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从五品!”莫央然一开口就直指要害,只是说得并不怎么好听。
莫宏有一瞬间的尴尬,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了。“权谋不在官位大小,从龙之功必定伴随锦绣前程。”
“父亲不是一直秉持中立,只爱美人吗?何时也在意起权谋了?”莫央然此话实在是不敬,而且其中的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莫宏听了,又是一愣,这还是他养大的女儿吗?果然一点都不像他。
“父亲为何不说话?”见他只呆愣愣的望着自己,许久都不曾开口,莫央然只得挑了眉讽刺他,“是羞于启齿吗?”
“哎!”莫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道:“你快要及笄了,差不多也要开始议亲了。可京城不比别的地方,要想许个好亲事不容易,爹是想着有了从龙之功官运定会好上许多,到时候再将你低嫁,这样就能保你衣食无忧,夫妻和睦了。”
“......”没想到莫宏会道出这番话来,莫央然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莫宏性子急,受不得挑唆,她之前不过就是想激怒他,让他失去防备。
“爹,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的事我自有打算。”对于她的亲事她一直都是不在意的,不知为何,她一直都觉得有个人在等她,只是她还没有找到他罢了。
“那怎么行?!我若是不管,你娘该着急了。”莫宏激动的反驳,心中却松了口气,今天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可是他还没来得急偷笑,莫央然又问,“这次的刺杀是谁安排的?武国公府?”
刘劲东乃是武国公嫡长孙,他能够出手推他们落崖,那此事就极有可能是他们安排,况且以武国公府的能力,确实也养得起这么一批死士。
“话不可乱说!”
放松的心情瞬间消散,莫宏烦躁的站起身来,不顾莫央然的存在来回踱步,声音之大,就好像是恨不得把地踩出个大窟窿一样。
“你一个闺阁女子,以后还是少管这些闲事为好,实在无聊就跟你娘一起去庄子上游玩一番。”终是受不了莫央然那审视的目光,莫宏转身望着突然陌生起来的她,用粗声粗气的吼声掩饰心中不安。
“嗯,我会的,至于是不是我跟娘两个人去,就很难说了。”莫央然的表情依旧严肃,只是说出口的话却让莫宏忍不住眉头一跳。
他已在官场混迹多年,虽不是多大的官,可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如今竟被自己的女儿给镇住了,心里的感受可见一斑。
只是他依旧强忍着,语气别扭的说道:“你先下去,让大夫看看脸上的伤。”
“伤肯定是要看的,不过这事父亲不说,我也会自己查。”她也没有想到莫宏这次的嘴会这么严,不过她也不打算就此放弃。
“这事你不要乱查,当心没命!刺杀的事情我不过也是偶然偷听得来。”看到她坚定的样子,莫宏又激动的大吼起来。
“既然这么容易偷听到,我怎么从不曾听过。”莫央然望着莫宏,拿捏的笑着,“父亲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只是我这一巴掌,您想好怎么跟我娘解释了吗?”
说完之后,莫央然也不再看莫宏,转身开了门出去。徒留莫宏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