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
姬无道右手食指轻扣桌面道,然后再次举杯致意苏念二人。
但接下来的发展,与他预料之中的侍从接二连三奉上佳肴,却是天渊之别。
“砰!”
天涯明月楼顶楼包厢的大门轰然洞开。
“何人?不知本世子在宴请义弟?安敢如此放肆!”姬无道皱眉起身,厉声呵斥,威势厚重。
下一刻,苏念瞳孔瞬间放大,一把墨色长刀破空而至,刀势锋锐,带着令人惊惧的烈烈风声突入房内,直取首位姬无道!
苏念咬牙,一时之间竟是来不及取出自己携带在身的重木刀,只得将身前酒桌‘砰’的拍上空。
酒桌腾空而起,被长刀切豆腐般直接没入,没有停滞半分,刀势之威亦是丝毫不减!
苏念震怒交加,睚眦欲裂,眼见长刀刀锋即将立劈姬无道,他却无力相救,这种感觉让他有四肢发寒之感。
方才才义结金兰,立下重誓,可此刻自己这位相识不过三天的大兄,就要横死此处?
这份尚还微薄的友情,难不成就要这般草草落幕?
此时此景,与当年又有何不同?!
而既如此,那自己重获武资,又意义何在?!
“安敢如此!”
暴怒的声音在脑海中瞬间炸开,带着不容忤逆的威严!
然后一幅幅陌生画面闪过,仿若记忆回溯,光阴倒流。
那画面中,是酷暑寒冬下十年如一日的挥刀之景!
而这时,墨色长刀突兀停下,在最后关头收力,刀锋点在姬无道眉心处,一点殷红缓缓渗出。
而苏念却是陷入梦魇之景般浑然没有注意,背后重木刀翻手入掌,一刀斜斩,如羚羊挂角,刀迹不可揣摩,宛若天成!
“咦?”
停留在姬无道眉心处的墨刀随声而退,并没硬撼,恰好避开苏念的一刀,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惊异和一抹兴趣。
“奔雷式!”
苏念弹身而起,迅若雷霆,只是须臾间,重木刀便已突破至闯入者身前,刀若惊雷!
墨刀横挡,两刀相撞,火光迸溅!
灵力裹挟的重木刀,在这一击中并未有丝毫损伤,反而刀身上泛起幽冷的光泽,似吞噬一切的荒古巨兽。
见相持不下,苏念主动收刀后跃,眸色冷冽。
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闯入者是一名持刀女子,容颜完美无瑕,身材高挑,双腿修长,风华绝代。
但这并未让他的刀有半分迟钝,仿佛身前佳人再美,也不过红粉骷髅。
此时的他已进入一种奇妙不可言的境界,身随刀动,刀势灵动!
“横行无忌!”
又是一刀横斩,灵气涌动成浪潮,霸道而蛮横,肆无忌惮的意念在此刻昭然宣示。
苏念此刻如若神助,各式刀法信手拈来,仿佛在此境中沉浸数十载,神髓初具,刀势雄浑无比。
女子眼中凝重之色一闪而过,她一跃而起,待避过苏念锋芒,墨刀竖劈,直取他的右臂!
而这时,苏念刀式陡然一变,改横斩为上撩,气力爆发,径直迎向从头顶斩下的墨刀!
“铿!”
两刀相碰的那一瞬,女子脸色微变,只觉手臂一麻,墨刀差点被震出手。这一刀,苏念斩在了她刀势最薄弱之处。
虽说自己已经压制自身修为,远未全力出手,但这小子如今不过十五十六,却能如此准确抓住自己刀势最薄弱之点,不差一毫,莫非是巧合不成?
再试试!
心中下了决定,女子灵力爆发,强行压下这一刀,一连串的火星四溅,以及愈发沉重的刀势,逼得苏念不得不收力后退。
“听风!”
一声轻喝,墨色长刀无声无息地逼近,仿若随流风舞动,只是瞬息间便近在咫尺,直取苏念面门!
苏念神色冷静,全无慌乱之色,他重木刀横架,迎向女子刀势凝滞、不圆满之处。
在他眼中,女子刀式之中,破绽百出!
一刀被挡,女子毫无失望之意,眸子内反而精光毕现,心中猜测隐隐得到验证,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
“霸王横刀!”
苏念一声低吼,霸道至极、纯粹无比的刀势猛然迸发,隐隐间,竟有势满意出的征兆。
这一刀如霸王横空,一往无前,刀势厚重如山岳!
在这一刻,苏念竟有直达第二战境——真意的趋势!
“来的好!”
女子喝到,眼中是浓浓的赞赏之色与昂然战意。她再不遮掩自身实力,战境尽数绽放,后发先至,转守御为进攻,刀式一变。
一股尚不圆满,但却锋锐至极的意志瞬间笼罩横刀斩来的苏念,令他身形一滞,圆满的刀势出现了破绽!
刀意!
真正圆满无暇的第二战境,意境迸发!
这位突兀闯入此地的女子竟已臻至第二战境!
“哼。”
一声闷哼声下,苏念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去。方才慌乱之际,他勉强横刀在前,挡住了对方的进攻。
女子脚下一点,跃向苏念,身形动若脱兔,墨色长刀再度劈下,丝毫没有留手之意。
那涌动着激昂战意的双眼,显是战到了极致,全然不顾其他。
苏念人尚在半空,身形不稳,匆忙间重木刀横挡,再度如同利箭一般倒飞而去,狠狠砸在屏风之上。
接连数个回合,在女子战境压制之下,方才还刚猛霸道,尽占上风的苏念全无招架之力,挥刀之间仿若身陷泥沼,刀式尽是破绽,颓势尽显。
而就在这时,苏念识海中神光绽放,无尽玄奥神秘之意如泉喷涌而出,低沉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所谓刀意,即是吾意。”
宛若醍醐灌顶,一朝惊醒!又如鱼跃龙门,脱胎换骨,苏念刀势再变!
心中暴怒之意外此刻尽数融入手中刀法,势满则溢,刀意绽放。此刻这天涯明月楼顶层包厢内风云舞动!
霸道无匹的刀式如狂风骤雨般展开,刀光纵横间,竟有刀道大家之风!
楚珞然脚下不断被逼得后退,面对苏念狂风暴雨般不留缝隙的刀式,毫无还手之力,又不欲以境界压人,只得无奈不断守御,以求静待时机,寻找苏念刀式中的破绽。
而当苏念三十六式刀法接连展开,楚珞然已退至厢房之门口处,退无可退。
“断天绝海!”
一抹刀光乍现,裹挟着锋锐灵气,横扫而去,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这一刀尽数凝聚承载了苏念此刻所有精神意志,与全部刀意!
楚珞然感受到这一刀中蕴含的远非自己所能抵抗的无匹刀意,脸色一变,再不迟疑,双腿蹬地,持刀后退,直接退出厢房。
而斩出这一刀的苏念,却在此刻突兀昏厥过去,栽倒在地。识海中耀眼的神光也在这一瞬骤然熄灭。
“二弟!”
“念哥儿!”
房中本正震惊于苏念表现出的实力的姬无道二人见到此景,不禁惊呼出声。
楚珞然神色凝重,身形闪烁来到苏念身边,一手搭在苏念手臂筋脉之上仔细感应。当感应到苏念只是气力穷尽,灵气损耗过尽,方才舒了一口气,稍稍放心。
再度打量苏念,她的眼中已是惊喜连连。
只是十五左右,竟然能战中突破,掌握第二战镜!
而且方才那三十六式刀法分明早已融会贯通,皆至完美之境,初显神髓之威,与他掌握的刀意相辅相成!
绝对是刀道妖孽一级的存在!
如今刀道式微,不曾想竟能在此地寻到这样一个好苗子,真是意外之喜。这要是能将他引入师门,老师肯定满意!
不过这样的一个好苗子,居然和姬无道这种人渣在一起……
迟早被带坏!
姬无道来到苏念身侧,他望见楚珞然脸色由忧转平静,便知苏念此刻应该并无大碍。他虽还未修炼,但眼界却是有的,猜测苏念应该只是脱力罢了。
心中稍安,他右手在左手手腕处带着的手链处一抹,手中便多了一颗龙眼大的丹药。
“三弟,倒杯灵酒帮二弟服下。”
王青霄闻言急忙左右寻找方才摔倒在地的酒坛,好在这天涯明月楼盛放灵酒的坛子也不是普通人家的酒坛子,并未摔碎。他倒了一杯灵酒端了过来。
姬无道接过灵酒,投入丹药,丹药入酒即溶。等王青霄扶起苏念,他小心翼翼地将杯中灵酒倒入苏念口中。苏念本来因灵气损耗过大而惨白的脸竟慢慢红润起来。
“还灵丹?果然不愧是姬家世子,真是奢侈。”
楚珞然收刀入鞘,瞥了姬无道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青霄怒目而视,心道还不是你的错!
姬无道望向楚珞然,微微无奈。
这还灵丹虽然珍贵,可姬家之大,又岂会在意这区区丹药?更何况伤者还是自家义弟。
至于当初......
自己沦落在外,莫说灵丹,连块灵石都没有!
这妮子也太记仇了……
“哼,我来取我的报酬。”
楚珞然摊开玉手,直截了当,冷声道。
姬无道只觉头疼,这妮子未免也太过直接了。
“不急不急,我哪会拖欠你的报酬!你看,这两日就先在我这住下,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
楚珞然本欲一口回绝,可思及方才苏念的表现,不禁迟疑了。
也罢,自己就在此地停留几日,看看有没有希望将这位少年拉入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