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腾向四方蔓延开,仿佛无穷无尽。
苏念感觉冥冥中一股强横无匹、包容一切的意志与自己有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这种感觉很奇特,似血脉相通,仿佛投身于母亲的怀抱,是苏念只在梦中有过的感觉。
温暖、安心,仿佛可以放下一切。
下一刻,在苏念沉凝的目光中,一粒枯黄种子不知何时扎根于头顶浩瀚图腾之上,它宛若破土而出,汲取着无尽的信念之力。
抽枝生芽,它的根枝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转眼间便已顶天立地,枝蔓延生,仿佛擎起了天穹,如虬龙一般。
建木之种!
这颗由太古人皇留下的,竟是太古之初便倒塌崩毁的建木的种子!
而相传,在那万族刚刚诞生的年代,建木即是天地之主!
是它撑起了浩瀚混沌和寰宇星空!
这就是来自太古人皇的后手吗?!
建木不断生长,直至它的枝干突破天幕,进入苍茫星空的领域。
无数灵气此刻如汇流般向它源源不断涌来,形成了一片浩瀚汪洋,围绕着它,被它的枝蔓枝叶所吸收。
而那自从真仙级存在彻底消失后,出现裂痕的仙道玉碟,和处于混沌的人族天道,在这一刻向建木靠近,开始了缓慢的同化之路!
与此同时,建木的最高处,一条七彩斑斓的通道徐徐打开,弥漫着沧桑古老的味道,蕴含着时空的至高奥义!
在那失落的纪元,建木亦执掌时空大道!
苏念顺着建树开辟的通道向前走去。只是须臾间,他便穿越了万古岁月,再次来到比上古时期更加古老神秘的太古纪元。
太古末年,是首个属于人族的极尽璀璨、辉煌的时代!
此时万族遁世,唯人族屹立星空,高坐寰宇之主的宝座,执掌最高权柄,威临四方!
苏念穿越时空,来到一座宫殿群前。
宫殿宏伟而壮观,瑰丽而梦幻。只见一块石碑伫立宫殿前方,带着无尽岁月的朽气与沧桑,仿佛无时无刻不在书写着奔涌的流年。
——人皇殿!
无数身披甲胄,手执战戈的人族战士在四周交替巡查。头顶华盖遮天蔽日,紫气如海,深不可言!
此世神道昌盛,仙灵之气盎然!
苏念径直走入最中央的大殿,人皇殿内一尊伟岸的身影拔起,他容颜已苍老,却依旧不掩其无上威严。
神威如海!
“我的后辈,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你来,想必已经种下了建木之种,那是我留下的后手。你这次是否有什么想告诉我吗?我如今窥破半步祖境,已能捕捉的到你的声音。”
迈入晚年的人皇望向迈入殿中的苏念温和笑道,他的眼中无任何异色,仿佛对于苏念的到来早有预料。
苏念默然看着身前的人皇,他已经步入暮年,肉身和元神都无可避免的陷入衰老状态,体内的精气神开始流失。
而作为半步祖境的存在,他本该与纪元同寿,勘破时光奥秘。
人皇看着苏念嘴唇蠕动,却无半点声音入耳。
他伸手一招,时光长河显化于身前,长河无波无澜,他心生疑惑道:
“咦?为何我还是听不到你的声音?”
这位太古的人皇从皇座上起身,龙行虎步,瞬间便来到苏念的身侧。
他侧耳倾听半晌,却最终无果,无奈摇头道:”我仍旧听不到你的声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异数?怪哉怪哉。”
“罢了,不可强求。我的后辈,你看,我的计划成功了,而今我族已为世间第一大族,赢得了此世霸主宝座。我为你争取到了一个好的开始。”他放弃了倾听苏念的话,指向殿外辉煌盛世,骄傲地向他说道。
他确实有资格骄傲,因为人族在此纪之初,只是命如草芥的存在,是万族的奴仆。
而今,殿堂之外,瑞气不息,万千小世界沉浮,无一例外都打开了世界之门,打上了人族的烙印。
那烙印,是一簇火,一簇凡火。
它象征的,是人族的起源。
“可是,这些还远远不够。它还无法给予你直接的帮助。此纪之后,我族还会遭遇大祸,到时一切都将迎来新的开局,重新洗牌。”太古人皇遗憾道。
苏念闻言震惊不已!
太古末年的人皇早已预料到后世的灾劫了吗?!
苏念神情激动,有无数疑问想提出,他竭尽全力地大声询问人皇,但他的声音被一种莫名的伟力所屏蔽,传不进时光长河之中。
人皇看到苏念的神态,收敛了笑容,平静道:“我的后人,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但是,我们已经做的够多了,我们已经为人族赢得至少一个纪元的备战时间。为此,我们牺牲了很多东西。”
他伸出手遥遥指向人皇殿的右方,苏念沿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突的怔怔无言,悲意渐起。
“你看那里,有很多本不应该在这个纪元倒下的战士倒下了。他们本应绽放光彩在下一个轮回,但如今他们却躺在了冰冷的战场之上。”
“他们本应声名远扬,名震万古,但如今他们却死于无名,不被世人所知,注定被遗忘。”
“我们所付出的,远远超出所你所了解的整部古史。”
“我的后人,你必须明白这个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等价的。因为……”
他手指指的方向处,是墓碑林,苏念放眼望去看不到边,仿若无穷无尽,蔓延到了宇宙的另一边。
太古末年,并非所有的人族战士都能被立碑铭记,唯有身具功德之人,被同袍承认之人,方有资格。
只因为,死去的人族太多了。
而这些人,莫都不是一方英杰。只是如今他们却都已魂归冥土,连故里都不得再望一眼。
苏念默然无语,心中郁懑之情难耐,陡生绝望。
“我的后人,坚强起来,不要被眼前所看到的惨象打到,不要被绝望所淹没!”太古的人皇将手虚搭在苏念的双肩上,高声喊道。
半步道祖境的威能绽放,此方星空颤栗,头顶华盖嗡鸣!
“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的后人!他们都已成为了历史,埋葬在了岁月历史之中!而你要面对的,是还未发生的未来!挺直你的脊梁,你不应该在这里就倒下!你要前进!前进!前进!”
“即使此行九死无生,即使你的未来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即使你终将孤军奋战,一人独往!”
“告诉我,我的后人,你想用什么兵器?我将亲手为你打造独属于你的兵器。你要用它,来斩破所有的黑夜!”
无数兵戈虚影骤然浮现在太古人皇身周沉浮,其中有刀剑,三足大鼎,长枪,弓箭……
苏念的目光在一刻凝聚。
那呼啸的大风不知从何处吹起,那热血沸腾的战鼓声不知何时起隆隆作响,震撼心灵!
在那远方的墓碑林中,无数身影显现,密密麻麻,他们站成了一片。
他们的面容或平静或激昂,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向他微笑,在向他招手。
他们在说着,在喊着,在大声吼着……
走下去!
一股热流瞬间从脊椎尾部流向全身,温暖激励他的全部!
他突的热泪盈眶。
当他回头望向人皇四周浮沉的兵戈,看到那把黝黑长刀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不曾忘记昔日的约定,亦不曾遗忘他幼年曾宣誓要誓守一生的道。
而今,约定早已演变为他的信仰。
如果我的未来真的如你们曾经所说的那般惨烈绝望,那么我终会以刀相迎,斩破所有的无力与遗憾,然后走下去!
这是我的道,亦是我的刀!
苏念的决意仿佛被人皇感知到,他仰天大笑,笑声如雷,带着无尽的畅快,然后猛地一掌拍在虚空之中,虚空破碎,大道哀鸣,引来浩荡奔腾的时光长河!
时光长河奔涌咆哮,很快将不属于这个纪元的苏念裹挟,将他带离这个世界。
而在他最后的回望,那墓碑林中无数身影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们的身影开始化作点点星光,但并未散去,而是纷纷凝聚,隐似刀状
太古人皇负手屹立在原地,他目含欣慰地看向离去的苏念,传音道:“我的后人,等你回归自己的纪元,一定要到人皇殿取我们为你亲自打造的兵戈。”
“我们……都在期待着,也在为你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