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起声音,让有心想听的人,轻而易举地听见他俩的谈话:‘他听说改天,让你帮他料理几次花园,当交换吧。”
聂雨晴欣然同意:“好,不过你朋友太吃亏了。我不专业……”
吴林眼中布满笑意,脑海中构思着聂雨晴出现在他家花园,娴静而温馨的浪漫景象。
他伸手,感受着和风袭来的清爽:“不会,没有人,比你一定更合适。”
聂雨晴诧异。
吴林说的是,他最想告诉聂雨晴的话。
“小聂,去帮他们派饭,忙不过来了。”同事高昂的声音,令,聂雨晴无暇思索吴林先前那句“不会,没有人,比你一定更合适”究竟何意。
聂雨晴对吴林丢下句“我去忙了”,转身而去。
夏日的艳阳,肆/虐地散发着热情,数日来的忙碌,聂雨晴已像个红透的虾米。
“雨晴,这个拿去,睡觉前抹。”陈妈咪将自己认为最有效的晒后修复露,递给同在更衣间,换衣服的聂雨晴。
聂雨晴接过修复露,锁好自己的储物柜,思索着问道:“陈妈咪,我能不能从水晶雅座那边换开……”
水晶雅座?陈妈咪前些日子,与秦珏的不期而遇,令她至今解不开心结,每每走过那,她都巧妙地避开。
而,不久前,秦慕枫登门拜访,请丈夫出山的事,更令她难以平静。
她内心翻涌着与秦家,纠缠不清的往事,规劝道:“在哪都是做事,秦先生来这,也就是消遣,和所有客人的出发点一样。”
陈妈咪的话,令,聂雨晴锁眉。
她努力反省自己,碎步向水晶雅座而去。
她展开了笑容,只是眼中空洞,每每与秦慕枫目光交汇,迷茫的脸上,便瞬间浮上了礼貌的微笑。
“今天发生了很特别的事,让你笑个不停?”秦慕枫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欣赏着他小女人难得一见的笑容。
聂雨晴轻轻地将手中的果汁,送到秦慕枫跟前:“微笑服务,有什么不对吗?”
秦慕枫心底,还未拢起的喜悦,因聂雨晴对笑的解析,顷刻散去。
他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这么对我这么冷淡?是想表现得与众不同,引得我的注意吗?”
聂雨晴脸上的笑,僵住了。自大的人,她见得不少,但,像秦慕枫这种绝顶自负的人,她还是首次遇到。
她真的弄不懂姐姐,怎么会爱上他?
她站直身子,让他尽情地享受微笑服务,语气冰冷的问:“你的专注,会有多久?”
秦慕枫挑眉,目光扫过聂雨晴因憋住火气,而爬上两团红云的脸。
他猛地伸出,拉住她的胳膊。
她冷不丁地跌入他的怀中。
他鼻尖萦绕着,她颈项系着的茉莉花,迷醉的芬芳。
她使劲地推开他给的怀抱,急与恼,她火气渐涨。
“啪!”她反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想用这种方式,让我记住你!”秦慕枫用修长的中指,划过被聂雨晴扇耳光的面颊。
聂雨晴慌乱地起身,思绪停滞,急匆匆地走出水晶包厢。
秦慕枫微眯着眼,瞪着聂雨晴经过水晶珠帘时,晃动帘缀。
他闷闷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绯色”。今天,他又一次被他“倔强”的小女人,赏赐了巴掌。
他发誓:一定要讨回来,总有一天,他要让聂雨晴乖乖地围在他身边……
聂雨晴躲在角落,直到她看见秦慕枫的身影消失,依然手足无措。
她飘飘然回到更衣室,胡乱地套回自己的便装,骑着“老马”向家而去。
“雨晴,才下班?”方丹萍碎步走出聂家小巷,与迎面而来的聂雨晴相遇。
聂雨晴淡淡而笑,心比人更倦怠。秦慕枫反复地怪异举动,令她心力交瘁。
她挂在“老马”上,悠悠道:“天天都这时候,下班。怎么你这么晚才走?”
方丹萍手捏着包带,扭头望着灯光昏暗的小巷,轻声道:“我和我爸一起来的,他还在后面,跟舅妈说话呢。”
“雨晴,回来啦?”话音刚落,昏暗的小巷尽头,便传来聂母嘶哑的声音。
聂雨晴下了车,扬声冲着缓步而来的二人问了好。
方丹萍凑近了些聂雨晴,轻声道:“我妈晚上去朋友打牌,我爸便趁机带我来看看舅妈……”
说话间,方文鑫与聂母续着话,走到了二个女孩跟前。
他笑呵呵地插话道:“我去山里收水果,弄了两天野生斑鱼,听丹萍说你妈不舒服,拿过来给她补补身子。”
“真难为你们惦记着啦……”聂母话刚起了头,“咳咳”一阵猛咳,不能继续了。
聂雨晴朝二姑父笑笑,张望四周:“二姑父,您没开车?”
方丹萍抿嘴而笑,低声揭秘:“我们只告诉我妈,我们俩出来散步,开车?不是露泄了吗?”
聂雨晴拖着车,与母亲将两父女送上出租车,这才返回自家。
“妈,二姑父人怎么会知道您最近咳嗽?”聂雨晴将“老马”推进车房。
聂母脸上的笑容里,多了丝阴郁。她将来要是跟着老伴与晨去了,自家亲戚中,也只有请方文鑫帮着照料聂雨晴与欣语,但,一想到聂沁,她又不免神伤。
她捂着嘴,低低地咳嗽,省去了近日与方文鑫,背着聂雨晴沟通的电话,搪塞道:“你二姑父不是一有点什么稀罕东西,就想着我们。”
聂雨晴不再言语。
晚风中,抖落枝头的树叶,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度,散落院中。
夜色迷离,散落黑色天际的星星,悄悄地躲进飘来的薄云里。微弱的星光,零星地从云间的缝隙中溜出,却没能点亮了夜空,仅是给黑夜带来了斑驳的美丽。
秦慕枫忽视着夏夜悠然的魅力,眼前一次次地重现着,聂雨晴给他响亮巴掌时的情景。他加大了油门,在山间飞驰。
风掠起他齐肩的碎发,回荡山涧的淡淡凉意,冲刺着他紧绷的神经。
一辆越野车,“嘟嘟”地鸣笛,风似的超越他驾驶的爱车。
秦慕枫挑眉,注视着越野车的车尾,随手拿起搁在驾驶台的手机,拨打吴千寻的电话。
越野车风驰的速度,并没有减慢,驾车的吴千寻将蓝牙挂上了耳朵:“慕枫哥,我的驾驶技术不赖吧?”
“你疯了。”秦慕枫不解为何会在这遇上吴千寻,更多的思绪则围绕着盘山公路蜿蜒曲折,担心她的安危。
吴千寻“咯咯”而笑,适度放慢了车速,望向反光镜中秦慕枫的车:“我在山下和朋友烧烤,看见你的车,便跟来了。惊喜吗?”
“靠边停车!”秦慕枫薄唇抿裂成峰。惊喜?他没有。害怕,他倒是能体会。
吴千寻乖乖地泊了车,对着后视镜,整理着长发。
秦慕枫在吴千寻不远处,泊车。他猛地推开车门,疾步向她而去。
“叨叨”,他叩响她的车窗。
“慕枫哥,别生气。”吴千寻扭头看着秦慕枫狰狞的脸,为她先前疯狂飙车,而认错。
秦慕枫拉开车门,将吴千寻拖下了车,带着她走到路边,指着山涧:“看看,这多危险,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你家人怎么办?”
吴千寻侧头望向秦慕枫的脸,她读到了他的焦虑,他的担忧,他的震怒。
她知道,自己的飙车之举,令他想起了靖文哥。
她忏悔地低下头来,淘气的表情,化为乌有,轻声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秦慕枫缓缓地松开吴千寻的胳膊,仰头长叹。哥哥的悲剧,他不会让身边任何一个人重演。
山涧的风,带着浅浅的水汽,潮湿地掠过脸颊,将忧伤的情愫,播散……
“可能要下雨了,你回去吧。”秦慕枫静默了良久,伸手感受着风中的凉意,对身边的吴千寻,喃喃道。
吴千寻不语。秦慕枫满眼的忧伤,她看到了他对往事的忏悔。
她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弥望着葱郁的树木。
秦慕枫懒懒地侧头,目光轻轻地扫过她消瘦的肩头。
恍惚中,他回到了从前,他们三人一起去踏青、露营的过去。
只是,哥哥不在了。
他因伤感,声音透着沧桑:“靖文的死,是我的错。”
“不,靖文哥的死,与你无关。”吴千寻飞速地接话,她不忍秦慕枫背负太重的自责。
秦慕枫缓缓地转过身,踱步。他深邃的目光,停留在他每一步的落脚之处。
他苦笑:“他出事的第二天,就是他原定去结婚登记的日子。”
吴千寻垂下眼眸,靖文哥性情温和,当年为了他所爱,与秦伯父争执不断。
她欲言又止,终,问了:“靖文哥喜欢的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秦慕枫顿住半秒,聂晨也走了,走在哥哥之后。
吴千寻的话,令他想起了聂晨的妹妹聂雨晴。提起她,他郁闷的心,更加纠结。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冷不丁地记起从前,无意中看到哥哥写给聂晨的一段情诗,随口念了出来:“爱一个人,很茫然,‘再见’才说出口,你转身离开,还未消失于夜色,便涌动了思恋的心。”
“是你新片的台词吗?”吴千寻细品着,低声问道。
秦慕枫驻步:“是靖文写的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