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
夕阳如血般艳红,天台上隐约响起鲜血滴落的声音,仿佛水龙头里的水滴落入水池,婉转静谧。
浓腥的味道在诡异的氛围里蔓延。
苏有夏被绑在一根石柱上,浑身被粗麻绳绑了一圈又一圈,白皙细致的双手腕悬在头顶,修长的双腿紧紧并拢在一起,曼妙姣好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微风吹来,她一头长发和裙摆随风飘摇,再加上被捆绑的姿态,还多了一丝别样的诱惑。
她之前还说过自己是抖m。
真令人血脉贲张。
秦医生根本无暇去欣赏美女的风情,左右抓着最后一条扭动地活蛇,用手术刀沿着蛇腹剖开,放出猩红的血。
他是如此的专注,阴冷狠辣的面容紧绷起来,眼瞳里透着虔诚和渴望,每个动作都做到一丝不苟,
血流成河,无声地弥漫,染红地面。
他在兴奋颤抖。
“不得不说,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很有宗教气息。”
苏有夏打破沉默,她的嘴里没有被塞什么奇怪的东西,至少没有口球:“但是我得说,你这是封建迷信,我们自己国家的人都不信的东西,你一个老外瞎起什么哄?”
秦医生随手扔掉枯萎的蛇尸,望向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尸体:“这就是我跟你们的差别,我有信仰。”
“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苏有夏声音微嘲:“用中国话来说,说好听点,你这是病急乱投医。说难听点,你这是狗急了跳墙。用季川的话来说,你这叫脑子被水泥给糊了,纯属失了智。”
她顿了顿:“而且你把我捆成这样,待会儿我男朋友过来救我的时候,你猜他会不会直接轰炸你的脑子?”
“你这个时候激怒我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你的季医生,恐怕是来不了了。”秦医生抬起手腕,瞥了一眼手表。
很快天就要黑了。
这场血腥的祭祀,终于快要走到尽头。
苏有夏什么话也没说,心情有点凉。
那个令人羞耻的广播她自然是听到的,也对此满怀希望,幻想着在自己陷入险境的时候,会有一个盖世英雄从天而降,把她从死亡的阴影里拯救出来。
只要能救她,无论是孙大圣还是猪八戒,都无所谓。
但是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季川的办法,实在是有点太傻了。
秦医生听到广播以后,明显变得警惕起来,甚至当着她的面准备了一些东西,以防万一。
更何况,若是他所言不假,联邦里真的来了一个狠角色的话,那么己方所面临的就是全军覆没的风险。
季川是唯一的变数,还不知道能不能与之抗衡。
事实是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发现天台上的情况,她倒是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可惜也无法查看。
苏有夏的活命几率,已经变得非常低。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晚出生几天。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苏有夏轻声说。
“我知道你们一直以来都在好奇什么。”
秦医生蹲在地上,从夕阳笼罩的血泊里望着自己的脸,似乎觉得有点陌生:“在你们眼里,我可能一直都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和谐的家庭里,受过高等教育,毕业于剑桥大学。我积极上进,永远怀着对生活的热爱,我珍视我的每一个朋友,每一任爱人。我也曾信仰上帝,热衷于慈善事业,希望这个世界变得美好。”
“可是呢?”苏有夏歪了歪头。
一般来说,这种故事都是要有转折的。
人生没有一番风顺的,必须要有波折,才算完整。
“我学的是法医专业,跟尸体打交道的职业。因此我害怕死亡,敬畏死亡,甚至想要远离死亡。”
秦医生眼瞳里血丝变得猩红起来,看起来狰狞可怖,仿佛快要留下血泪:“大学毕业以后,我加入了联邦,成为一名研究员。你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吗?是鉴定那些觉醒者或者病毒感染者的尸体,解剖他们,分析他们能力的来源。”
“因为职位和收入的节节高升,我变得越来越功利。那些尸体,在我眼里,成为了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他低声说道:“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跟我深爱的妻子结婚,我们两个很恩爱,夫妻生活过得也不错。”
苏有夏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至少他的故事讲到此处,并没有因为任何的原因打断他。
“我们的生活真的很幸福,只不过她似乎有着一些我所不知道的私人生活,让我很困扰。”秦医生说道。
“你被绿了?”
“呵呵,如果是的话,那根本不算什么。”
秦医生自嘲地一笑:“有一天,在我的妻子一天一夜没有回家以后,我接到了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解剖一位女性超自然病毒感染者的尸体。”
秦医生顿了顿:“那具尸体,就是我的妻子。”
有那么一个瞬间,夕阳坠入地平线,黑暗铺天盖地的降临,仿佛海潮般席卷了整个世界。
苏有夏神情微怔,仿佛觉得故事太过荒唐,却又在情理之中:“你的妻子,跟你是一样的人?”
“是的,她的病毒爆发得比我早很多年,但是她一直以来隐藏得很好。她没有倚靠能力伤害任何人,但是她好赌,每当输光了家当以后,她就会用一些手段,去赚钱。”
秦医生舔着嘴唇:“但是后来我调查过,奇怪的是,她隐藏得非常好,并没有被联邦记录到黑名单内,就连那些联邦高层拟定的初步怀疑对象名单内,也没有她。”
苏有夏蹙起眉,似乎终于想通了前因后果,脑海里似乎响起雷霆炸开的声音,随即而来的是一片死寂。
“是你们苏家,准确来说,是牛敦的养父母,为了隐藏牛敦是病毒感染者的秘密,在联邦内部打通了关系,篡改了资料,也间接导致了,任务目标的变动。”
秦医生发出诡异沙哑地笑声,像是有点癫狂:“为了保护自己领养的孩子,把一次针对牛敦的调查行动,更改成了对我妻子的猎杀。真可笑,你们这些大人物,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就是这么的轻而易举,不是么?”
苏有夏没有说什么,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
爱,很多时候,都是自私的。
人也是利己的动物,若是牺牲一些陌生人,便能够成全自己,恐怕有很对人都会觉得乐意至极。
但是相对的苦果,也要自己承担。
如此看来,二姨和二姨夫,似乎是遭到了报应。
“那时我发誓,要让你们苏家付出代价,要让所有参与过这件事情的人,都为我的妻子陪葬。因此我申请调换了部门,前往外勤部,奋斗在前线,锻炼自己。”
秦医生突然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声音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可我玩玩没有想到,当初被你们苏家买通的那个人,一早就要除掉我。在一次围捕任务里,我和我的战友们遭到埋伏,战斗到精疲力竭,最后我为了掩护他们,对他们说,你们快走,我来掩护你们,别管我。”
“那个时候我已经身受重伤。”
他说:“说实话,我当时只是客套一下。我心里想的是,这样他们就一定不会丢下我了吧?”
“然后,他们几个人一起点头对我说,好的,我们走了,你来掩护我们,我们不管你了。”
“再然后,他们就真的走了,把我丢下。”
苏有夏心情复杂:“你因此陷入绝境,能力觉醒了?”
“是的。”
秦医生声音咬得很死,透着一股子磨牙吮血的狠劲儿:“我发誓,当时我真的只是客套一下的……”
苏有夏无言以对。
“所以你明白了么?”
秦医生站起身,把玩着手里的手术刀,宛若行尸走肉般走到她的面前:“我杀了牛敦的养父母,不只是为了复仇,我留他一命,也不代表我杀不了他。牛敦是跟我一样的人,被世界抛弃的怪物,凭什么他就能得到幸福?践踏着我妻子的尸体活下去?不可能的,这不公平,我要他跟我一样,感受痛苦。”
苏有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看着手术刀的寒光在逼近,几乎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苏有夏,你真的很聪明,也很难接近。这一切,多亏了你的那个傻妹妹,如果不是她那么迷恋我,我也不会那么顺利的进行到如今的这一步。”
秦医生仰头望天,握紧了手术刀:“真好,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次,今天是阴天,没有月亮。”
按照他的杀人逻辑,五个死人再加上四个活人的献祭,已经全部完成,距离完美的仪式只差最后一步。
在一个无月之夜,进行最后的一次献祭。
便可,修炼成蛊!
倒阴阳,让曾经死去的亡魂,复生!
秦医生纵声狂笑,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面容逐渐的崩坏黑化,翻涌着令人感到惊悚的戾气。
他用手指在地上沾了点蛇血,触碰到她的额头上,划出了一个猩红的十字架。
他抬起手,手术刀划过一道森然的寒芒。
苏有夏闭上眼睛,仿佛下定了殊死一搏的决心。
千钧一发,生死一线!
一只手,从她的背后伸了过来。
那是一只属于女人的手掌,很白也很小巧,不知何时从她的脖颈旁边探了过来,在半空中抡出一个半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秦医生侧脸浮现出一个通红的印记,仿佛被打懵了。
“我这一辈子,见过不少人。有信佛的,有信道的,信基督的最多。我也明白,这人被逼急了啊,信啥的都有,甚至还有他妈的信锦鳞的,毕竟中国是个信仰自由的国家。”
之前被打晕的妹子站起来,说话的语气仍然娇嗲,却明显是另一个人的语气:“但是你看看你这是什么,亚洲捆绑,苗疆祭祀,欧洲十字架?”
她的眼瞳里的黑色在轰然扩散,仿佛凝聚起狂风暴雨,汹涌四起:“你的故事,很伤感,但是我还是想说,你的脑子是被水泥给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