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持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苏妙时在晚上饭桌时说出这句话,自己还笑得乐呵呵的,反倒是苏东来气得摔了筷子。
“我就知道那个小白脸靠不上!长得人模人样的,办得哪一件是人事!”
“爸爸,持哥哥要是小白脸,就没有比他更有钱更出色的男人了。”苏妙时还在笑,没心没肺的夹菜吃,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我就是跟你们说一声,看你们激动的,还要喊打喊杀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要是想回去,我们现在就买票。”苏东来满是心痛的看着女儿,他一直觉得自己亏欠苏妙时太多,不然她哪会年纪轻轻挺着大肚子流落异国他乡。
“爸爸,快把你看小可怜的眼神收起!我现在好着呢,身体健康心情舒畅,隔壁的苏珊大妈还说我给她家女儿做的小裙子很漂亮,想让我给她也做一件,多好啊!”
苏妙时说的真不是违心话,她确实很喜欢这里,人没有太多压力,也不用去顾忌别人眼光。
她都像是回到幼年般,无拘无束的在田野里玩耍,尽情享受大自然的美好。
她越是表现豁达,苏东来和温大叔看她的眼神越忧伤,连一向妙语连珠的温南风都变得沉闷起来,只一口一口灌酒。
最后这顿饭以三个酒鬼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回房休息而告终。
走得时候还要她这个孕妇老实点,不准去收拾桌子,不准背着他们偷偷干活。
苏妙时都要被气笑了。
简单收拾了下乖乖回房间。
夜色寂静。只有风吹动树枝的沙沙声。
越是安静,心里深处的小情绪越是冒头。
也只有这样的时刻,她才允许自己放纵一下,任那些泛酸的情绪将自己包裹。
苏妙时整个人蜷在床上,抱着腿把下巴搁在膝盖处,手指摩挲着干干净净的手机。
她还是忍不住让温南风帮忙配了个手机,只是一直没有登录自己的社交账号。
此刻,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一直不敢按下去。
叮铃铃——
熟悉的铃声划破了一室寂静,苏妙时吓了一跳,几乎是它响起的那一刻就立马按住,把手机
贴住耳边却说不出话来。
那边传来轻柔的女声吟唱: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sheonceine.“
这段音乐让苏妙时有点恍惚,似乎坠入了回忆漩涡,半天没有开口。
顾渊持也一直在沉默,等音乐放完了,才听到他轻轻的一声叹息。
然后是压抑着思念和爱恋的声音低低传来,透过耳膜直击心脏,差点让苏妙时落泪。
他说:“妙妙,你还好吗?”
“……还好。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啊。”
苏妙时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得体的问候,整个人靠在软绵绵的被子上,握住柔软的棉絮在手心揪成一团。
“妙妙,你真的相信吗?”
“相信什么?”苏妙时完全机械的问。
“相信我会娶别的女人。”
“……你现在不是就要娶吗?”
苏妙时觉得两个人对话都是废话,可是她还是舍不得挂掉他的电话。
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她都能感受出他的疲惫和虚弱。
他一定很累很拼吧?这个男人向来都是对自己都是高标准严要求,仗着有强壮的体魄,工作起来完全忘了时间。
现在这么累是因为要忙工作还要挤出时间精力来筹备婚礼吗?
苏妙时又胡思乱想着,忽略了电话那头他的问话。
顾渊持轻咳一声,喝杯水润润嗓子,声音愈发温柔起来:“小呆瓜,你一声不吭就跑,什么都丢给我一个人做,你忍心麽?”
苏妙时有点糊涂,“我丢下什么给你啦?”
“你忘了21号是什么日子?”顾渊持很有耐心的提点她。
苏妙时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有什么特别,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是你的生日,是楚云溪的生日吗?反正是个好日子呗……要是没什么别的要说的,我就先去睡了。”
“别……,”顾渊持拿她超长的反射弧一点办法都没有,也舍不得去责备她,只好自己直接说出那个小惊喜,“21号,是我们定情的日子啊。”
有吗?
苏妙时心漏跳了一拍,脸一下都红了起来。
她忙捂住脸,下意识的问道:“你跟她的婚礼选这个日子干嘛。”
“你说呢?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新娘是她啊。倒是你,一来就恭喜我,妙妙,你是不是有二心了,就想一脚把我踢开。”
这人,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幼稚!!
苏妙时都没发现自己嘴角已经翘起来,跟他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柔了:“你在说什么胡话啦,怎么可能。”
“那就是说你一直在等我咯!妙妙,我现在就让吩咐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带你回来了!”
他的语气满是雀跃,让苏妙时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明明脸上笑容灿烂的耀眼,嘴里还是忍不住去刁难他,“你说的轻巧,楚家那边怎么办?顾奶奶那边怎么办?”
自从顾奶奶勒令她把孩子打掉后,苏妙时再也不肯像以前那样亲亲热热喊她奶奶。
“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做你的最美新娘就行了。”
这通话远比自己想象的顺利,顾渊持恨不得马上出现在她身边,把这个娇美的小人儿抱在怀里狠狠疼爱个一百遍,又哪里会把那些琐事放在心里。
但苏妙时这一次没有那么好说话。
之前走时的狼狈仿佛还在眼前,她怎么可能就这样乖顺回去。
“我不同意。没有得到顾奶奶那边的承认我是不会回去的。”
她态度很坚决。
“而且我现在月份大了,飞来飞去也不方便。我不知道你这么迫切举行这场婚礼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持哥哥,这不是我所期待的,而且,我真的厌烦了做被放弃的那个。”
“妙妙,从来没有人放弃你,是你自己打定主意一走了之的。”
“你的意思,是我软弱不够坚持咯?”
话越说越冷,语气越来越僵硬。
顾渊持不再开口,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苏妙时现在正是气性大的时候,什么体贴温柔全都闪边,她气呼呼的抱起床头的果盘,大口往嘴里塞,“你要是没什么话说我就挂了,别耽误我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