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抱着腿孤零零地蹲在墓园里,与数不清的墓碑作伴,吹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风,听着寒风时而刮起树叶的沙沙声。那个时候,只有孤独与她相伴,一个人蹲在那里如同被世界舍弃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放眼望去,四周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温暖。周围呼啸的风声,一如当初那些大人们嘴里吐出的残忍话语。
“不要跟那个怪物玩,会倒霉的!”
“喂,老妈不是说了吗,如果跟她说话,今晚就不许吃饭了,还是快走吧!”
“滚!你这个怪物,滚出炎火城,你不配住在这里!”
“怪物,你怎么不去死!”
“啊……”
各种责备的声音,残酷的言辞,一字一句全部随着寒风飘进惊羽的耳朵里,当年的情景再现,儿时最恐惧的记忆被唤醒了。惊羽抱头痛哭,委屈的声音飘荡在墓园里,让躲在一旁偷窥的冰荷露出得意的冷笑。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不要再骂我了,不要再骂我了,我不是怪物!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只是想要交朋友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了,这样都有错吗?
一路跟随冰荷来到墓园的卡尔,一直悄悄地盯着她的举动,以防她要做出什么伤害惊羽的事情来。直到看到惊羽一个人蹲在地上疯狂地边哭边吼叫着,他才明白冰荷有多阴狠。竟然利用小羽害怕孤独的心理阴影来折磨她,落冰荷,你真的有必要怨恨小羽如斯吗?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冲出去将惊羽抱在怀里,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了小羽,没事了,卡尔老师在你身边呢!没事了,大家不会丢下你的,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惊羽窝在卡尔的怀里嚎啕大哭,如同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孩子向大人倾述满腔的委屈一般,哭得好生凄惨。现在的她沉浸在儿时记忆中惊恐不安,可是当她恢复神智之后,知道冰荷的做法,又该多伤心呢?
一旁,冷眼旁观的冰荷瞧见好戏被打断了,阴沉着脸离开了墓园。墨惊羽,算你好运,这样都能被搭救。下一次,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卡尔并没有直接将惊羽送回她的小屋,而是带回了城主那里。看着昏睡时脸上还带着泪痕的惊羽,卡尔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跟凌啸汇报了一下,凌啸听完,一贯祥和的脸上眼睛微眯,目露厉光。
虽然气恼冰荷这样对待惊羽,不过,凌啸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小羽在乎的人,不管她做了多大的错事,还是要交由小羽去处理。在小羽决定放弃她之前,他不会去动她,但是一旦小羽选择与她绝交,那时,就是他该出手的时候了。
不过,他不能出手,不代表其他人不能。凌啸抚摸着惊羽的头发,背对着卡尔说道:“卡尔,去把小羽被冰荷报复的事情告诉苏醒。”任何伤了小羽的人,都不能被轻易饶恕!
卡尔点头答应,继而转身走出了凌啸的屋子。如凌啸所料想的那般,苏醒听到惊羽被冰荷丢弃在墓园之后,整个人都暴走了。惊羽对于一个人留在墓园有多恐惧,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该死,落冰荷,你这个混蛋!
气急败坏的苏醒失去了一贯的冷静,气呼呼地夺门而出,往神医阁的方向狂奔。半路上撞到了要去找惊羽的何熙霏几人,差点儿当街吵了起来。苏醒没时间管那么多了,直接绕过她们就走,何熙霏一气之下就扯住他的衣角不放,“喂,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撞到了人也不知道道歉吗?”
“放开!我现在没空跟你磨叽,胆敢阻拦我,我连你一块儿砍了!”苏醒长这么大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对象还是他认为极度麻烦的女人。
可是听到这话,何熙霏更恼了,你丫的拽什么拽,撞到人了还有理了?“我今个儿还就真的跟你杠上了,不道歉你休想离开!”
苏醒冷着脸一把拍开何熙霏的手,“要打架的话,等我办完正事了,随时都可以奉陪。现在,我要先将冰荷那家伙揍一顿再说!她竟然敢那样伤害惊羽,绝对不能饶恕!”
苏醒跑远了,何熙霏在后头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冰荷,伤害了惊羽?这是怎么回事?她与靳暗香对视一眼,让人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快步跟上苏醒的脚步,苏醒边走边将事情的经过跟她们说了个大概,没有意外地,大家集体愤怒了。
神医阁内,冰荷躺在床上,为卡尔跑来搅乱自己的计划而忿忿不平。墨惊羽,为什么所有人都是站在你那一边的?明明是你伤害了大家,却总能莫名其妙地大放光彩,然后就获得所有人的谅解跟爱戴。凭什么大家都把你当宝一样护着,事事以你为先,凭什么啊?
发疯地砸着自己屋子里的东西,器物摔到地上的破碎声引起了月敛歌的注意。“冰荷,你怎么了,打翻东西了吗?没有割伤手吧?”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接着就是窸窸窣窣整理东西的声音。月敛歌苦恼地扶着额头,对于这个徒弟,她是越来越感觉到无力了。冰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性情变得如此阴晴不定的呢?
转身离开,月敛歌准备去开门做生意了。没想到她今天迎来的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客人,竟然是前来痛斥自己徒弟的苏醒等人。疑惑地看着他们一伙人怒气冲冲的样子,月敛歌不解地问:“苏醒,你们怎么了,怎么一大清早的像吃了炸药一般啊?”
“这就要问你的好徒弟了!落冰荷那个恩将仇报的女人,竟然这样伤害小羽,她太过分了!”苏醒还没出声,脾气火爆的何熙霏就抢先吼出口了。
冰荷?冰荷对小羽做了什么,才导致小羽的同伴们这么火大?月敛歌的心开始下沉,不安笼罩在她心头,久久不能散去。最近冰荷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尤其是在这两天更是达到了爆发的边缘,隐隐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
“月姨,冰荷在哪里?”苏醒开口打断了月敛歌的沉思,他的声调很平静,但是可以听得出他在压抑着自身的愤怒。
“在、在房里。”这样的苏醒,月敛歌还是第一次见到,平时越是吊儿郎当的人,发起脾气来才越发可怕啊!
直接绕过月敛歌,苏醒穿过大堂,直接往后面走去。随着他率先进入,其他人也纷纷紧跟其后,月敛歌生怕事情不妙,转身出门跑去找城主凌啸。可惜她不知道,这件事正好就是凌啸煽动的,如果不是他在背后支持,苏醒岂能来到神医阁闹事?
冰荷的房间,苏醒代替惊羽来看过她几次,自然不用别人指路也能准确找到。来到她的房门前,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绅士地敲门了,而是直接伸出脚猛地一踹,门,应声倒地。
正在收拾屋子的冰荷听到响声,转头望向来人,终于来了吗?墨惊羽,你的伪善面孔终于舍得撕下来,要跟我决裂了?呵呵,懦夫!自己不敢出手,便煽动身边的拥护者来替你铲除眼中钉肉中刺,还真是讽刺啊!
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色冷峻的苏醒,冰荷嘲讽地笑了,“哟,墨惊羽她还真是养了一条忠犬呢。怎么,看到主人受伤了心里难受,恶犬也准备咬人撒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惊羽有哪点对不起你,为什么偏偏要将她的伤口撕开,往上面撒盐?落冰荷,你的良心到哪儿去了,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不理会冰荷的冷嘲热讽,苏醒死死地盯着她,冷冽的嗓音吐出了质问。
面对他的质问,冰荷不屑地冷笑几声,“为什么?你居然还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当然是要让她尝试下我的痛苦,让她也试试被人抛弃的滋味!唉,忘了问她感觉如何了,想必一定很难忘吧,毕竟那可是童年心里最深的阴影呢!啧啧,不过瞧她痛哭流涕的模样也能知道啦,不问也罢,省得见到她令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