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云间,所有的事物都好像在这时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往过去的方向慢慢扭转着。
童萤容还记得自己在几分钟前闭上眼睛的事情,可不曾想,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一切场景都已经改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样子。
不知何时,她竟然已经回到了原本的家中,但与几小时前在记事本上看见的照片不一样,此时她家中的布置,明显都还是较为崭新的模样,甚至连她一贯喜爱摆放娃娃的窗台,现在也是光秃秃的一片。
一点毛茸茸的东西都没有。
这可不是她照片中自己家里的模样,但是……
如果这真的不是她的家,那她现在所在的又是什么地方?
童萤容止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她转身跑向书房,想要翻找看看自己熟悉的记事本是不是还在书橱的位置,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刚进门的时候,一抹娇小的身影便已经映入了她的眼帘——
两人是正对相望的位置。
从童萤容的角度看去,她能清楚地瞧见一个女孩子此时正坐在书房前的小桌子上,微笑开心地做着一个可爱的手工娃娃,而她的手艺也还不是十分娴熟,明显是第一次操作。
两块布料的缝合,她都做的笨手笨脚,还不小心被针扎了几次,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兴致。
她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上的红色娃娃身上,一边看着手机上正在播放的教程,一边仔细地寻找自己下一块应该缝合地是哪一块布料,随着她的动作,她身后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轻轻摇晃。
从阳光下看,这就像是一条柔软的锦布,叫人光是看着便能和想象到触摸时的柔软舒服。
而这样的一幕,凭良心来说也是十分的美好治愈,就像是下一刻找个摄影师过来,便能拍出一版完整的mv,但瞧着这一切的童萤容,却控制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眼球都要从眼眶中掉落出来,砸在地上。
因为她如果没看错的话,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好像就是她自己!
那鼻子那眼睛……唯一的区别,应该就是眼前的女孩子比自己年轻几岁,是她约莫两年前的模样,因为从记事本上,童萤容知道,后来,她就嫌弃自己的长发太过碍事,自己找了把剪刀,将它们剪短了许多,直到现在,她头发的长度也没有眼前的这个自己这么长。
可问题就是——
眼前的人是童萤容,她也是童萤容,两个人怎么会在这时候重叠相遇?难不成,是时空发生了混乱?
童萤容有些惊讶,又有些慌张地想着,但没想到,就在这时,从她的身后,一阵脚步声已经轻快传来!
一抹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房间中,看情形便是自己开的门,且还来了这里不止一次,当童萤容注意到声响的时候,对方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站定下来。
她慌乱地连忙转过身,于是下一刻,一张熟悉的面容便已经闯入了她的眼帘——
两人贴的很近,几乎到了童萤容只要微微动作,就能撞进对方怀中的程度,所以下意识地,她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要怎么说话,怎么解释。
可是对方却像是根本就没看见她。
周弈的目光没有丝毫地改变,从站在书房门口开始,他就一直只将眼睛放在坐在书桌前的童萤容身上。
下一刻,清朗的男声带着浓浓的笑意慢慢响起:“小容,你今天早上怎么没来找我?对了,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当然还记得。”坐在书桌前正做娃娃的童萤容也没想到周弈会这么突然地出现,于是一阵怔忪后,她边说话,边佯装自然地将手上的布料往身后藏,好像是不想叫手工娃娃被周弈发现。
她勉强笑笑:“我的本子上有你的照片,我今早起床就看了,怎么会不认识你,倒是你,你怎么又不经我同意就走到我家来?”
还是这么一点都没动静的状态!
要是早点听见脚步声,她一定早就将娃娃藏好了!
童萤容在心中忍不住抱怨地想着,与此同时,她也更加“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自己手上藏东西的节奏。
可是这一切,早就都被周弈看在眼里。
毕竟,童萤容心中认为的“不着痕迹”,可其实动静都挺大的。
甚至她手忙脚乱的,手上的针线盒都掉在了地上,里头细细长长的针掉了一地,童萤容连忙反应过来地想要去捡,脸都因为羞窘变成了嫣红色,但是在她的手触上地板之前,更快地,另一只属于男性的大手已经握住了童萤容的手腕——
周弈面上带着微笑:“你别动,没看见地上都是针吗?小心点扎到脚。”
“没事,我穿了拖鞋了。”毕竟那是针,也不是什么杀伤性很强的武器,更何况,童萤容也不是光脚。
于是她挣扎了两下:“我得把它们捡起来,这可是我昨天刚买的,都是新的!”
“我知道,但是你别折腾了,我来帮你捡。”周弈不容置喙地认真说道,话音刚落,他更是干脆将童萤容按住在了椅子上,垂着眼眸严肃地看她:“别动,好不好?我都会帮你捡起来的,难道我做事,你还不相信吗?”
“……”
当,当然不是了。
童萤容的脸颊更红地摇了摇头,因为周弈的动作,也因为他的话,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要缩成了一团。
虽然下意识地,童萤容还想说些自己也可以一起帮忙的话,但是不知怎么,这一刻她却是安静了下来,乖乖的也不敢再动。
于是周弈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在勾着唇揉了揉童萤容柔软的长发后,他低下身,去细心地将满地的针全部都捡了回来,放进了针线盒中,整个过程不算是特别慢,但也许是书房中谁都没有说话,空气安静,所以这一刻,在两人心中,都仿佛是被调慢了节奏,温馨无比。
最后,当周弈将针线盒完整地递给童萤容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有些不敢去看眼前的人。
她低着头接过了针线盒:“谢,谢谢……”
“你在做什么?”周弈并没有对童萤容的感谢发表什么意见,转而,他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之前被童萤容藏在身后的那一团碎布上。
刚刚站在书房门口的时候,周弈就已经注意到了童萤容正在摆弄着什么东西,只是那看上去十分凌乱,所以他也不晓得那些东西具体的身份。
而桌面上,那个做娃娃的手机教程也已经在最开始的时候被童萤容关上了。
她努力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干,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做什么,就,就是有点无聊,所以弄了点碎布,想要剪着万?”
“……你就那么无聊?”周弈有些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下一刻还是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在做什么手工品,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也可以帮忙的。”
“不,不用了!”这次没多少犹豫,童萤容立刻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做,你别多想!”
“可是你的布料都掉在地上了。”
“……”
童萤容蓦地愣住,下一刻,她才顺着周弈的话有些僵硬地又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地面。
果不其然——
她现在坐的这把凳子,身后靠背的位置是雕花缕空的设计,图形并不严密,空隙很大,之前,童萤容在将布料塞到身后的时候,因为还没怎么大动,所以那些布头也都好好地待在原位。
可是方才,她那一阵折腾后,已经又不少的红色布料都掉在了地上,看上去简直又乱又狼狈,甚至还很粗糙!
而这次更加糟糕的是,在她弯下腰将东西全部重新捡回来前,周弈已经将它们拾起,拿在了手中。
就像是在仔细辨认着这些零散的布料其中的真实面目,他眯了眯眼睛,几秒种后才试探地看向了脖子都和脸一样红的童萤容:“这个是你……在做的娃娃吗?”
“……”
她现在还能不承认吗?
童萤容捂着脸轻轻哀嚎了一声:“我知道我现在的手工很粗糙,你要是看完了就还给我!”
“等等。”
一向宠着童萤容,她说什么是什么的周弈此时却并没有听着身边人的话。
相反的,他拿着布料观察的面容开始渐渐产生了变化。
他笑道:“你要做的是超人娃娃?”
“……差,差不多吧。”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娃娃和我长得有点像?”周弈意味深长地反问。
这个还真的不是她自作多情,因为童萤容缝合好的那些布料,正好就是娃娃的脸,而那笑眯眯的神态,可不就是和他一模一样?
……这也真是难为周弈从这样粗糙的手工作品上,都还能看出那娃娃长得像自己了。
童萤容羞地脖子都开始火辣辣地发烫,但是沉默了一小会儿功夫后,她也“破罐破摔”地干脆站直了身子,勇敢地看向了周弈:“那,那你喜欢这个娃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