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日子,顾云思一早起身,开始梳妆打扮。
从库房里选了一套赤金镶珠头面,顾云思轻轻抚了抚这套头面。当初她生母嫁入顾家之时,秦夫人作为最好的闺蜜,对她的陪嫁也是知晓的。这套头面是云思她外祖母传下来的。样式不会过老,上边镶嵌着的东珠都有指肚大小,色泽圆润柔和,都是上等珠,是以当年给了她生母作为压箱底之物。
“这套头面正衬姑娘不过。”红雀有一双巧手,嘴巴也甜,“奴婢往常也见过不少美名在外的各府姑娘,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姑娘您可是要稳稳当当的胜了她们一筹。有些时候呀,奴婢瞧着每回出门她们都恨不得把自个儿的好物戴上,偏偏有些人自个儿的颜色压不住那些个好物,不但没让自个儿光彩夺人,反倒是被比衬着黯淡无光。姑娘您可不同,这些个头面再出彩,到您这儿也只能衬的您更出色。”
顾云思轻笑:“这一大早的,你吃了多少蜜?也不怕坏了牙!”
红雀也不怕,笑嘻嘻的道:“奴婢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哪里要吃什么蜜?不过奴婢说再多您也不信,不若等您亲眼瞧了,您就知道奴婢说的句句是真。”
顾云思闻言只是微笑,却是不跟她争辩。
其实要论颜色,她是知道自己的确很是出众。尤其是那对小梨涡,还是很让她得了便宜的。何况,她母亲当年在京中也是艳绝群芳,是公认的漂亮。顾将军为人如何且不说,单论长相同样也是极为出众。而她继承了双方最出色之处,再添上她这对引人心魄的小梨涡,真要论起颜色,她比之当年她母亲甚至都要略胜两分。
不过——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脸好又能如何?同一张脸,前世仍然不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最后被人轻易的被拔除了?
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妆点好后,她才问道:“荷包可都准备好了?”
红雀笑道:“荷包和表礼都准备妥当了。”
顾云思微微颌首,虽说此次赏花宴是顾燕氏出面举办的,不过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得准备妥当。赏花宴上她初初认识的朋友想必也会来,那些表礼便是为她们准备的。至于荷包,则是用来打赏,或是给哪家跟着来的小娃娃的。还有一些则是特意准备出来,好让涛哥儿拿去做人情的。当然,这些荷包并非出自她的手。她能为顾将军和涛哥儿做衣裳,也能为好友或是喜爱的小姑娘们做些绣活,这些都是她的心意,旁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可其他的,若是她再揽在自个儿身上,只会失了身份。
顾云思准备妥当,带着红雀并一个小丫鬟直接前往百芳园。
顾云思站在百芳园的院门口,眼底神色很是复杂。
百芳园是顾燕氏准备出来专供客人赏花喝茶的院落,可这里,也是她前世“失足”丧命之处!
她并不允许自己沉溺到回忆当中,若是当初没死,恐怕最后也只是认贼做母,被顾燕氏操控一生。榨干了所有的价值之后,她就会彻底的成为顾家的弃子。
当初的死,成就了现在的她!
所以,那些过往只会是她成功的助力,而不是她自怨自艾的理由。
“夫人也是,今日合该让姑娘去锦绣苑才是,竟是……”
“红雀!”顾云思打断红雀的抱怨和不平,顾燕氏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她知道。只是,顾燕氏做得,她却说不得。红雀虽然只是个丫鬟,可到底是她身边之人。她的抱怨落在旁人耳中,只会认定是她这个当主子的心有不忿。如此一来,原本对她有利的局面,怕也是要改了风向了。
一时的忍耐,为自己换来好处,这等买卖她自然要做。
至于顾燕氏,她都掐尖这么多年了,由着她去吧。
“长姐!”顾无欢浅淡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顾云思回头,正好看到顾无欢带着涛哥儿一同过来。
涛哥儿身上的赫然是她送的宝蓝色袍子,配着他胖乎乎,白嫩嫩的脸颊,倒是衬得他精致了几分。只是他一笑起来,那种骨子里的憨厚却又展露无遗。
“欢姐儿,涛哥儿,你们怎的也来的这么早?”顾云思眼底也漾着笑意,对二人也并无牵强之色,倒是显得见着他们是意外,却也真心欢喜。
仔细观察她的顾无欢暗叹一口气,她可以理解母亲的心思和她的那点子嫉妒。可母亲最近行事着实失了分寸,也不想想长姐终究是顾家嫡长女。给她落了个没脸,到最后莫非顾家人就能脸上有光了?何况,府中除了长姐之外,可是还有她这个次女。将长姐的脸面丢在地上践踏,可同样那不也是在踩踏她的脸面不是?
有个坏了名声的长姐,就算她母亲出身皇家,可若真有长姐名声带累,日后她的亲事能好到哪里去?
顾云思虽不知她在想什么,不过多少也猜得到顾无欢带着顾无涛过来,是为了挽回顾燕氏布下的局面。也是,同出一脉,她的名声好坏,跟顾无欢有直接的关系。顾燕氏再大的本事,亦不可能将顾无欢摘了出去。如此一来,顾无欢姐弟二人能过来,想必是得了顾燕氏默许的。
“长姐。”涛哥儿小跑到她身畔,试探着握她的手。
顾云思垂眸浅笑,露出两个小梨涡:“涛哥儿今儿可真精神。”说着,还捏了捏他肉呼呼的小手。
涛哥儿顿时就高兴了,小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仰头看着她,眼底有慕孺和亲近之色:“是长姐的衣裳制的好。长姐,你可用早膳了?我给你带了吃的……”说着便放开顾云思的手,将带着的荷包打开,小心翼翼的掏出两块糕点。
“是白糖糕,长姐可要尝尝?”
顾无欢眉头微皱:“涛哥儿!”这在外头让长姐吃这些东西,被人看着了又得有说道。
涛哥儿吓了一跳,他对人情世故其实还处在懵懂状态,只本心里想要为顾云思做些什么,这才这般行事。被二姐呵斥了,他也有些害怕起来,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顾云思却是仔细的接过白糖糕,又包裹起来放回荷包里:“涛哥儿,长姐已经用过早膳。这白糖糕闻着很是香甜,让长姐带回去独自享用可好?”
涛哥儿顿时就惊喜的瞪大了眼睛,而后不停的点头。
顾云思遂让红雀替她保管好了,说定了这赏花宴过后,她是要尝尝这白糖糕的。
于是,涛哥儿更加欢喜,顾无欢也暗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