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氏已经醒过来了,半靠在床头,面色灰败,眼底却闪耀着几分怨毒之色。
“母亲,可要喝点水?”顾无欢坐在床头绣墩上,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今日是长姐的好日子,亲王殿下来的突然,不过等殿下来了她便也猜得到,恐怕父亲和姑祖母是担心母亲会从中作梗,这才一直瞒着。好在亲王殿下连钦天监那头都已经打点妥当,不然长姐难免会被人议论。顾无欢何尝不知防备着自家母亲也是无奈之举,只是知道这事儿之时到底是有些难受。
除了因为自己的母亲之外,还因为顾云思的亲事,她竟是从头到尾都不曾听长姐说过半个字。顾无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要难受,只是心头堵得慌也是事实。
如此一来,她也就没太过注意锦绣苑的事情。在她看来,最多也不过是母亲发一顿脾气,事后再折腾罢了。却不想,等亲王殿下都走了,她才听说母亲竟是气急攻心晕倒了。急匆匆的赶过来,母亲却是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直冷着脸待她。
“母亲!”顾无欢有些无奈,“大夫也说了让您不可轻易动气,您千万莫要再生气了。女儿有做错之处,母亲尽可则责备,却是莫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顾无欢平日时常与顾燕氏唱反调,可是她更清楚顾燕氏的地位稳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若是没了顾燕氏,恐怕她往后的日子也得跟长姐一般,处处被人拿捏。所以,能让顾燕氏消消火气安生养病才是要紧事,低头认错诸如此类的,她本也不是不会,如今做来也不生疏。
顾燕氏闻言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自个儿还有个母亲在!”
顾无欢眉头微蹙:“母亲何出此言?我与长兄,小弟三人乃是母亲十月怀胎,母亲的辛苦我们兄妹三人牢记在心,又怎会忘记母亲?”
她停顿了一下,伸手轻轻握住顾燕氏微微有些发凉的手:“母亲的手有些冻手,女儿给您暖一暖。”
“用不着你!”顾燕氏冷哼一声,只是难得见女儿这般亲近自己,到底没舍得挥开她。
母女两个又说了几句贴心话,顾燕氏的脸色到底好看了不少,对顾无欢也不像是之前那般冷淡了。
顾云思到的时候,顾无欢正在伺候顾燕氏喝一碗白粥,大夫叮嘱在喝药之前先吃些东西点点肚子。
“长姐来了!”顾无欢起身,只看向顾云思的眼神略微有些复杂,不过态度倒是跟寻常一般无二。
顾云思冲她微微一笑,这才看向顾燕氏,面上带着几分关怀:“云思听闻夫人身子不爽利,如今可好些了?”又问一旁伺候的春喜,“夫人体虚,可让人准备了温和滋补之物?我这带了一些燕窝过来,劳烦春喜姐姐给夫人熬些燕窝粥来。”
顾燕氏见她进来之时便已经沉下脸来,闻言只冷笑一声:“大姑娘倒是对我这破败身子了解甚深。”
顾云思有些歉疚的道:“适才过来之时赶巧遇上了老大夫,云思心下担心,便让丫鬟去细细问了问,也好知道夫人能用些什么,又有什么是犯了忌讳的。没经过夫人同意便打听夫人身子近况,确实是云思的不是,还望夫人恕罪!”
她干脆利落的道歉,反倒是让顾燕氏一腔怒火都无处发泄。心口又是一阵发堵,好半晌才冷哼一声:“当不得大姑娘的歉意!眼见着大姑娘就要嫁进亲王府,往后那可就是亲王妃了。谁不知道亲王得圣宠,连皇后娘娘也是宠爱的紧?这往后啊,咱们可得都看大姑娘的脸色过活了。”
“母亲!”顾无欢眉头微蹙,母亲心里不舒坦她也知道,只是终究是一家人,这种表现难免让人尴尬。
顾云思闻言却只微微有些惊讶:“夫人何处此言?亲王殿下来提亲云思确实欢喜不假,毕竟亲王殿下重情重义的名声在外,想必日后云思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只是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又怎会让顾家人看云思脸色过活?”
她有些不赞同的道:“夫人恕云思多嘴说两句,咱们女儿家嫁了人便是人家的人。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出去了哪里还能对自己娘家人指手画脚的,那得多不懂事!”
话是没错,可顾燕氏听了心里更加堵得慌。
娘家之事她确实不能指手画脚,可是嫁进了顾家之后,她外家的事情她却是始终都能指手画脚!在她听来,顾云思这分明就是在刻意嘲讽她!
见顾燕氏的脸色不大好,顾云思这才让红雀将东西交给春喜:“夫人也需要多多歇息,云思便不打扰了。等明日云思再来给夫人请安。”
顾燕氏冷笑一声:“不用了!大姑娘身子娇贵,可不敢劳累大姑娘。再者,大姑娘也该动手绣嫁衣了不是?”
顾云思浅浅一笑:“夫人心慈,最是关心我等下小辈不过,云思铭感于怀!不过这嫁衣,云思倒也是不急着绣的。”
顾燕氏目光微微一闪:“哦?看来大姑娘早有准备,这未卜先知的本事,倒是令人羡慕的很!”
“夫人误会了。”顾云思的目光很是包容,“按照咱们大周的规矩,亲王娶亲,喜服嫁衣都得由专人负责。虽说云思也想听从夫人吩咐,只这规矩,云思却也是不敢违背的。”
顾燕氏的眼神倏然狠戾了下来,最后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而后才冷声道:“我身子不适,大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明儿也不用来,大姑娘大喜,若是过了病气倒是我的不是了。”
“夫人真真是心善慈和!”顾云思极为诚恳的再三夸赞,这才顺从的起身告退。
顾无欢本想追上去问一问她是否事先已经知晓亲王会来提亲之事,可是转头看到顾燕氏被气成这般模样,只好打消了念头,轻声安抚起顾燕氏来,只行动间难免有些走神。
顾云思出了锦绣苑,微垂的眸子中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早已撕破了脸,却能将顾燕氏逼得气的气心肝肺都发疼却也只能忍着,她心中着实痛快无比。
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