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你失踪的第二年就失踪了,胜儿失踪后,她也不见了,墨家也找不到她,后来墨家就重新选了一位钜子。”
“胜儿?”
“胜儿,是姨夫您的儿子,你失踪后不久,二姨母就生了他;姨夫的名字是陈如冰,他就命名为陈胜。”
廉二小姐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是陈如冰,自己从来就没跟她说过啊。”
“胜儿是怎么失踪的?”
“第二年的元宵节,姨母带他去看元宵灯,被一个可恶的道士隔空抢走的,那道士临走前说:此子不应家中养,避开父母方可生。跟着姨母在旁的墨家弟子也未能追到这个道士。”
“琦儿,胜儿是你的亲哥哥,往后要是在战场上见生死,你万万不能跟他拼生死,你一定要回避。”
“他命太苦了,而最终不得善终,可真是可惜可悲了。我不知道,否则,就是拼了我这条命我都不会走,我会留下来教他兵法武术,这是我欠他的啊!”
“好的,姨夫。”王琦似乎在提醒子佩说错了话,子佩只是苦笑了一下。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子佩的这番话也使王琦疑惑不解,不过他能理解姨夫言出有因,不能枉加猜度。
“你大姨母呢?”
“她其实早已死掉了,只是一副皮囊在动。你走后,过了几天就不见了大姨母了,后来在家里四处寻找,在念经堂找到,只是他们说其实姨母早已死去不是一日两日,而是至少半月之久;只是她失踪的前几****还在,只是喜欢带着个面纱。而她活动的那些日子正好在半月之内,也就是说,她死后还能动。大家想来感到害怕。”
“黄伯伯就会过来了,他的两个夫人也和他在一起,只是,你看起来像一个小青年,而他无疑就是一个小老头了。”岁月沧桑,黄三就老了,而自己只是感觉到是一瞬间。
见到黄三的时候,子佩真的认不出来了,他衰老得太快了,头发早已白了,可以说银丝飘飘,不过远远看到他强劲的双腿、落地有声,精神矍铄,看来是老当益壮了。
他竟然老泪纵横了,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在抽泣。
“老弟,我老了。不过还好,你依然如此的年轻,我感到十分的欣慰。”
“大哥,我才刚刚离开你,你就过了二十余年了,这日子过得好快啊!大帅还在巡视,他也老了。来来跟我到营房去见见你两个嫂子。”子佩感到十分的高兴,黄三的手刚劲有力,只是表面看来衰老得太多,这也是与他年轻时的艰难生活不无关系,在见到子佩之前,风餐露宿,饥饱不定,尤其在晚上都没有一个安稳的觉,自然衰老的很快。
“我被李将军所围,我又不愿意伤害那些士兵,那些士兵是何其无辜;我走投无路,只得启动铜镜,只是那蝌蚪文我认不得一个,我不知道设定时间,便被铜镜随机待到了这个时代,白白地浪费了二十多年的年华。”
他依然在军中,他告诉子佩现在他基本上是替大帅王翦打点后勤,也不上战场了。
很快就到了他的后勤营帐,前营在追击项燕的楚军,这是后勤保障部队。
“前线传来了消息,说二十年前的那位陈将军突然降临战场,如神仙般从半空中驾鹤而至。”
“哪位陈将军?”“就是和我们黄老将军一起抗击我们秦国叛军的那个陈将军。”“想当年,两个将军,五百武装到牙齿的叛军,被两大将军用一刀一剑剿灭了。”“后来,他们被军队追捕,那时秦军被叛将误导,一路追杀他们,陈将军一夜双腿行千里逃脱包围圈,后不知所踪;谁知道今天他从天而降,带领天兵天将援助我军,把楚军杀得个屁滚尿流。”“我听人说那陈将军还是那么年轻,二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在哪座仙山修炼成仙,那容颜没有一点儿变化。”……
一路上看到士兵到处在议论陈将军的事迹,很明显也是越传越神奇甚至有点荒诞。他们显然不知道时间也是可以穿越的,故慢慢成了神话了。
还好,没人认得子佩就是他们口中的陈将军,否则,子佩就得忙着给人签名了。
两个大嫂就在他们的营房门口等待子佩,看到她们,她们看到子佩,是同样的神态,惊喜。
她们万万没有料到子佩依然那么年轻,尽管军中在传诵他的神奇,只是有点不信的感触;而当子佩站在她们身边时,她们真的想训斥一声:“哪儿来的毛头小伙子,敢冒充我们的子佩弟弟。”
她们也有点老态了,在这个充满沧桑的年代,战争和饥饿的阴云一直在这片土地上漂游,叫人操碎了心。
“我们的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在家中,只有大儿子在军中效力。大女儿也嫁人了。”她们感到很幸福,那一次逃亡,奠定了他们三个人的圆满的婚姻。两姐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黄三,那时的黄三可比她俩大十多岁。
“那时幸亏老弟,把秦军引开,我们逃到了赵国的墨家据点。那时我们还没嫁给黄三,那时我俩还叫你做大哥呢。”
“后来,幸亏墨家的长老的精心治疗才把黄三的病治好。”她俩在回避她们的钜子,她们不愿撩起那心中的永久的疼。
她们在含着泪水,掺和幸福的笑声在述说过去的每一刻,尽管充满艰难险阻,但是她们的心感到豁达,开阔。这也许就是生活,一天是平凡的,一天也是很不普通的,每一天都独具特色。
“小弟,你准备留下来吗?”
“我不属于这里,我终究是要走的,就像你们二十年以前一样。”她们还是没提她们的钜子。
“你还去看看你的三妹和四妹吗?”
“不见了,见了又如何,终究还是要走的。”子佩想到她俩的誓言:此生与你再也不见面。子佩黯然神伤。
“她俩的两个大儿子,你总要去看看,终究还是有点缘分的。何苦这么绝情呢?”
“王琦,我见过了,这孩子挺好的!挺好的!”
“王远在老家陪着他母亲,就不去见了。”
“好吧,随你。”她俩感到很遗憾。只是这岁月使然,就是见到了,他们与自己的年龄相仿,未免有点尴尬。子佩同样感到遗憾并且痛心。
“这是我整理的鸟语词汇手册,我是根据十几年的精心收集而成的。我们的这一派人才凋零,只怕这东西不能传下去了。”
一堆很薄的布帛写成的词汇手册,递到了子佩的手中。十几年的成就,不知流了多少的汗水。不过在这历史的长河中,这卷手册最后还是凋谢了。
“花香为何物?另一块铜镜又在哪儿?”她们没有吭声。
“我的铜镜是未来镜,也是所谓的玄镜。我能到的时间只能是未来,无穷的未来时空。”
“但我很忌惮,我一去而不可返回。”
王翦,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帅,子佩第二天才见到。
王翦亲自出帅帐迎接,此时的王翦已经不是年轻时的王翦了,人老练了很多,也不是在二十一世界那样的瘦弱了,整个的钢板一块,还是年轻时那样高大威猛,只是眉梢间缕缕白发可见。
“老兄,你还是原来那样的年轻倜傥,我们的士兵从来没有今天这样高昂的气势;尽管秦军勇猛,其实连年的战争,优秀的士兵早已逝去得太多了,但是今天你一降落在战场上,给我们的战场灌注了无穷的威力,他们个个就像老虎一样的嗷叫着向对方冲过去,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一句老兄子佩觉得太滑稽可笑了,自己应该喊他做大伯的。岁月无情,青山不老,人心不古,容颜却老。
回想起当年不知多少的秦军在搜捕自己,他们只是为了报仇雪恨,哪怕搭上自己的生命。
回想起自己的不忍,狼狈而逃;也回想起昔日的芳儿倩儿青春年少花容月貌,如今却被岁月刻上了无数的皱纹和沧桑。
回想起昔日的恩爱和情分,今日却无处寻找,无处寄托。
她究竟到哪儿去了,当自己想一心一意地好好和她过日子的时候,她已然不在。
心中的另一个自我在盘问自己,你舍得异度世界的一切,与她卷缩在这片时空中,甚至忘却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子佩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过了一天算一天吧。”声音很低,在嘴唇却动了。
王翦想问,却想张嘴却只蠕动了一下。
“你是不是在回忆你的老婆?你的老婆,我没见过,只见过你的女儿,她是跟你一般年龄。”
女儿跟自己一般年龄,一般是指外表的显露吧。
“那我是谁?”
“你是我的发小。我俩一起长大,后来我被你女儿强制带到这儿来了。”
“我女儿是谁?”
“薛……”王翦顿住了,这有点复杂,见子佩好像毫无印象,感到索然无味,就不再言说;子佩竟然不再往下问了,看来他必定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子佩在沉默,他在消化这些信息,或者他在挖掘记忆,希望从某处找到一点痕迹。
子佩很失望,一切的过去都是虚无。
“你不知道,你和黄将军一刀一剑对付那五百叛军时,表现出的勇敢和气度,几十年来都是我军的表率。”
王翦转移了话题,把子佩从茫茫中拉了回来,现实的才是真实的,过去对于现在只是脑海中的一个影子罢了,丢了就丢了吧。
“嗨,那纯粹是无奈之举,如果要是在现在,宁愿降服主将,而不愿滥杀无辜。那五百多的黑鹰队员可是秦军精英中的精英,只是跟错了主子,枉送了生命。其实,那却是我一生的梦魇。”
还好当时神志不清,几乎没有半点屠杀的记忆,否则,自己何以每晚能安睡呢?
秦军的统帅何来把那五百多人定性为叛徒,太失公允了。他们只是执行上级的命令罢了,作为一个战士,他们没有半点错,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们没有选择命令的权利。
王翦也很理解子佩的心情,只是他也不愿意点破这些,人有时也是无可奈何的,这个世界不会存在绝对的公平公正。
“还有我要你见一个老朋友。”
王翦没有告诉子佩,老朋友是谁?他没说,只吩咐手下去把那位将军唤过来。
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一个深沉的声音传过来,“末将拜见元帅!”
“老陈,不要这么多礼了,你看谁过来了?”
那个叫老陈的子佩认不得了,仔细瞧了瞧还是没有印象。
岁月的吹拂,把他雕塑得面目全非,不曾留下过去的半点痕迹了。
“我是如松,在大帅麾下任职,这还得感谢你的提醒。”
这一些子佩记得,当初,他曾经提醒过他,就像是昨天才提醒他一般。
子佩在他面庞中寻找熟悉的东西,不过终究还是找不到任何熟悉的东西。
“父亲母亲呢?”
子佩不知道怎样称呼,只是含糊其辞。
“父亲老了,身体很硬朗,只是耳朵聋了。母亲,身体挺好的,只是一直还在念叨着你啊。她很高兴,知道你还活着。”
“只是我不曾去看过他们,我……”子佩不知怎么说了,这个问题很微妙,不去见他们只是因为怕干扰他们平静的生活,只要他们心中有自己就可以了,尽管这所有的都是虚无的。
“如柏呢?”
“他在边境,这些天在忙着,抽不开身。”
“可惜了。那四妹呢?”
“她晚些时候过来,女人嘛,要拾掇拾掇。”
“都老了,岁月不再。”
“只是三弟你还是那么年轻,我真的相信我们的士兵所传诵的;你的确是神仙下凡。”
子佩无言以对,这个时候还没有科学的概念,对于不能解释的问题总喜欢用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来敷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子佩知道就是一个很简单的解释,他们未必能明白。
子佩只有嘿嘿地笑着,也正是这简单的表情遭至了似乎毫无停歇的麻烦,直到四妹的出现,子佩才从这种无奈的尴尬中解脱出来。
四妹还是那么漂亮,岁月给她的侵蚀似乎达到了最小的状态,只是那皮肤终究没有少女时候的嫩白了,鱼尾纹也悄悄爬上了她的眉梢。她还是一身银色的铠甲,衬托出她的端庄的容颜。
“四妹,你还是我初次见面时那样娇媚动人。”这次子佩竟然不自主地伸开双臂把她紧紧拥抱,她透不过气来了。
她很感动,双臂分开时,子佩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
“妹夫呢?”“他……”子佩发现她在低低地抽泣,他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该提到你的伤心事。”子佩很有诚意的道歉,其实不只是感到歉意,而是对她的安慰。
“他在战役中阵亡了。”她只身前来说明她一直寡住着。
“他们呢?”“我让他们从文了。”
“你想不想换个环境?”
“算了,还是一家子呆在一起,自然些,这也是一种生活。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哥哥,你只是与我那已逝的三哥很相似罢了。”
也许就是你日夜思念你的三哥,看到了我就感到越发像罢了。子佩一直有这种感觉,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这也许就是他们之间的心灵差距。至于那玉佩,子佩解释不了。
“二十来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的年轻。”
“我只是在你们的时间里旅行罢了,我用极短的时间越过了你们的二十几年,所以我还是你初次见到的我,我才过了不到一月,而你却过了二十年。”子佩很明显的征询的眼光。
“我懂,我也相信你。”子佩很显然不相信她真的懂,她似乎不曾犹豫,似乎不曾思索;看来这就是异性间,即使是兄妹,更容易信赖。
“我还是感谢你,二十年前给我们的建议;我们兄妹有这样的成就,也幸亏当时听了你的建议。……”
话不多,她没有贪心,她不曾像她的哥哥那样想着怎样延年益寿,所以子佩与她相谈很欢,更像一对许久没有见面的老朋友一样,只是这时间有限,看来彼此的缘分就到此罢了,以后见面的机会断然寥寥,只怕是绝无见面的机会。
她谈到她的父母,子佩也听到了言外之意,只是子佩还是狠下心来,决定不与他们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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