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春离开了。
她的手脚又被捆上了,但是谁都没有发现,她一直藏在袖口里的打火机。这么一番折腾,快到晚上十点了,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可是门口有人看守,即便自己弄断了绳子,也逃不出去。
刀疤春说得没错,她太沉不住气了。
忍耐!
打火机,造纸厂……
这里有这么多废纸,为今之计,只能出此下策了,放一把火,趁着混乱,让他们把大门上的锁打开,然后她趁乱逃跑,虽然有些冒险。
所以在没拿到赎金之前,他们应该不会让她死。
假设她是刀疤春,在没拿到钱的情况之下,一定会给自己留后路,而这条后路就是保证她不死,万一被抓,他顶多也只是一个绑架的罪名,更何况沈小兰是主谋,他不过就是一个从犯。
如果她死了,不但一分钱拿不到,还会背上一条人命,太不划算了。
这是一场豪赌,她的筹码就是自己,希望自己没有赌错,否则她就只能被活活烧死了,再见陆千钧,恐怕该是在黄泉路上了。思及此处,她不由得苦笑。
暗笑自己,都生死关头了,居然还能打趣自己,也是心大。
想着,她便从袖口里掏出打火机,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按压的位置,因为左手使不上劲儿,只能靠右手,尝试了好几次,总算打着了火。
火,一点点烧断手腕上的扎带,随着一股糊焦的味道传来,扎带也应声而断。
阮绵绵抱住左手,让它紧贴身体,四周没有绳子或者绷带,暂时无法固定,只能先用外套的衣袖捆扎一下。
这么简单的两个动作,才不过短短几分钟,她的额头就布满了冷汗。
真他娘的疼!
她咬着牙,解开脚上的扎带,将它绑在伤腿的末端,避免再次崩裂伤口,出现流血不止的状况。
要是再来一次,她估摸着自己真的是要翘辫子了,她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蹑手蹑脚地往前走,走到纸堆旁边,点燃一张纸,丢在纸堆上头,自己则是退到一边。
紧张!
她这心里就像是吊着十几个水桶一样,七上八下的,脑中闪过无数的可能。
火越烧越旺,映红了半面墙,烟也越来越浓,她用袖口捂住口鼻,还是止不住的咳嗽,估计时间差不多了,看门的应该已经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了。
她朝着门边走去,用力的拍打铁门,高声地呼喊:“救命啊!着火了,救命啊……”
“怎么,怎么会着火了?”
“我怎么知道!”
门口两人慌乱地说着。
其中一个说:“你快去哥,跟他说着火了,钥匙在他那儿,不然这娘们可就烧死了……”
“对!我马上去,你在这儿看着!”
“快去!”
屋里浓烟滚滚,从门缝里往外渗,阮绵绵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应该是去喊人开门了,她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估计的没错,很快她就能出去,在他们忙着救火的时候,借口上厕所,就可以开溜了。
正想着,远远的听见警车的鸣笛声。
警察来了?
靠!
阮绵绵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完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帮人很有可能只顾着自己逃命,直接丢下她不管。此时,仓库外面一片混乱。
“沈小姐,快走,警察来了!”
“什么?”
“春哥,快上车!”
……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之后,四周好像没了人。
警笛声由远及近。
阮绵绵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似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仓库里的火势越来越大,火舌开始朝她这儿蔓延。由于门窗紧闭,她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她扒拉着门边,依靠着门缝处传来的一丝丝冷风,勉强呼吸。
渐渐地,她支持不住了,倚着门边,身体一点点地滑落下来,倒在角落里晕了过去。眼看着黑烟和烈火,将整个仓库都包裹起来,连带着周围的几个仓库,也跟着烧起来了。
砰——
一声巨响,铁门被人一脚踹碎了,铁皮零零落落散了一地。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夜幕中走来,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周遭的空气,每一个分子都透着杀意。
黑影挡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两片殷红的薄唇,微微张开,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小,绵,羊!”
“……”
毫无回应。
除了火焚烧时发出的声响之外,再也找不出别的动静,更没有人声,黑影身体一晃,砰的一声跪跌在地上,单手拄着地面,是他来晚了吗?
可是……
为什么他在火光里,看不到小绵羊的身影?
“咳咳……”
“小……”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引起了陆千钧的注意,他循声望去,阮绵绵正躺在一块未剥落的铁皮后面,奄奄一息的模样,手里紧紧地拽着一只布袋。
“小绵羊!”
陆千钧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她,飞快抽身出来,从危险中脱离。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双手捧着,生怕会碰坏一样。
“咳咳咳……”
“小绵羊,你怎么样?”他紧张地问。
“布袋,我的布袋!”
她微微睁开眼,口中一直呢喃着布袋,陆千钧握住她的手,举到她的眼前,柔声说:“在这里,你的布袋在这里,一点事儿都没有。”
“嗯!”
阮绵绵用力地颔首,吃力的撑开眼皮,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即便是一个粗糙的轮廓,她也知道,这人就是——陆千钧。
她将布袋贴向他的胸口,有气无力地说:“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弄丢了!”
“呃……”
陆千钧心头一震,接过布袋打开一看,眼眶微热,鼻尖居然有些酸涩,他扯了扯嘴角,极力想让自己笑出来,却发现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搂着她,在她落满灰烬的额头,落下一记亲·吻。
迎着火光,温暖的橙红色,让他的脸变得柔和起来,格外的俊逸,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阮绵绵慢慢地抬手,捧着他的脸,莞尔一笑,瞳孔里头烙下一帧画面。
一个温柔地男人,满眼深情地凝望怀中的女子。
“你来了,真好!”
说完,阮绵绵手便从他的脸上滑落,脖子一歪,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