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玥凝回到敬慈宫,翻来覆去想了半宿,也终不明白姜碧瑶为何对自己存了这么大的恨意。要说她怨恨自己回府夺了她姜府正牌小姐的名声,那当年从百草谷回到姜府也由不得她一个十四岁孩子啊,再说咱们娘俩儿进了姜府处处小心谨慎,莫不是大娘从中作梗?……直至鼓打四更,玥凝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天刚放亮,玥凝就听见外面有狗吠之声,一想大约是轩辕川枫与轩辕戈威来唤自己去后山打猎,不由得心里一阵雀跃,把昨日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也不唤初兰,三下两下换上昨夜轩辕川枫差人送来的一套大红的麂皮猎装,一阵风跑出了门去。
一看,轩辕川枫兄弟二人各穿了明黄、湖蓝的猎装,骑了两匹青色骏马,只带几十个亲随,还有六只高壮猎犬,早在宫门外候着了。见她出来,轩辕川枫笑道:
“还以为你睡一觉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正想让人去砸门呢。”
“哪能啊,我高兴得一夜也没睡好呢。”玥凝一边答话,一边由一名青衣侍卫扶着上了一匹枣红的小马。一行人沿着宫中青石大道,从御花园穿出,拐了个弯,直奔后山。轩辕戈威在马上向轩辕川枫说道:
“皇上,看不出这皇宫中竟有这般英姿飒爽的女子,除了先皇的琳妃娘娘,我倒是头一遭见宫中女子骑马呢。”说完,回头看了玥凝一眼。
玥凝心中咯噔一下,这小子莫不是要把自己身怀武功一事给抖出来?不能吧,要说的话在洗尘宴上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轩辕川枫说了什么,玥凝也无心细听,看着轩辕戈威如水般幽深的眸子,‘……如意郎君早已心有所属’,玥凝一下想起宝钏说的话,脸上一下红了,心却放了下来。
众人沿着山下的小路行了一柱香的功夫,眼前出现一个开阔的场子,周围是连绵不绝的山峰与各类高低错落的树木、灌木。玥凝看着无边无际的皑皑白雪说道:
“这天寒地冻的,哪有什么猎物出来觅食呀?”
“玥凝莫急,你往那雪中仔细瞧瞧便知。”轩辕川枫用手中的马鞭指了指雪地,向玥凝说道。
玥凝定睛一看,雪地上竟有些大小不一的梅花状、蹄状印迹,想来是各类野兽挨不住饥饿,曾出来觅食了。一旁的轩辕戈威笑道:
“呵呵,玥凝有所不知,小时候每到下了雪,我都要和皇上一起来此狩猎,无一次失手,你放心便是。”
随行的侍卫熟门熟路地放好了带来的特意储制的青草,一两丈一处,放了约有三十几处,玥凝看得新鲜,正伸了脖子去近前观瞧,却被一个年轻侍卫牵了马,引了一行人躲到了下风口的一处小丘后面。众人屏气凝神,藏在暗处,专待猎物出来,几只猎狗许是训练有素,这时也止了吠叫,爬在地上一动不动。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得小丘外簌簌有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踏雪而来,玥凝自幼习武,耳力极佳,听见声响,慢慢探头窥视,只见六七只大小不一的麋鹿从树林中踱出,走上几步就停下,瞪大眼睛转动双耳聆听探视一番,如此四五次,方敢低头噬咬青草。几头麋鹿边吃边四下张望,似乎时刻准备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即逃开去。又待了片刻,又有三五只灰黄的野兔蹿将出来,大约是看着鹿儿吃得安心,才跟了出来。玥凝正待催马出去,却被轩辕川枫一把摁住,玥凝正要开口问话,却见轩辕戈威盯着前方,目露喜色,随其望去,却见远处灌木丛中似是滚出几个雪球,稍近了一看,却是几只雪兔探头探脑地俯地而行,众人仍是不动,玥凝看得眼直,心里微微发紧,心想:怎么净是些吃素的东西?忽然,西南侧的树林中闪电般地蹿出两大一小三只白色的小兽,分两路扑向正在进食的两只幼小的野兔。玥凝定睛一看,正是雪狐。雪狐行动疾速无声,又与白雪同色,如不是一双漆黑的眼睛让人能觉查到,简直就是一个急速而行的雪球。正在玥凝愣神的当儿,众人齐冲了出去,最前面的四个侍卫骑在马上,各抄了一张大网的四角,向一群兽儿掠去。轩辕川枫与轩辕戈威各带了几人分两路包抄阻了雪狐的退路。
大网迎风而落,不料这雪狐最是狡黠,身形动若闪电,两只大狐擦了网边,冲了出去,一场变故惊得几头麋鹿也四散而逃。轩辕川枫与堂弟催马便追,猎狗也跟着狂吠奔跑,狩猎场上顿时如同开了锅般,热闹起来。玥凝催马也追了过去,穿过树林,转过一道小山梁,竟不见了众人踪迹。
玥凝骑在马上见前方略见坎坷,遂下马,将枣红马栓在树上,提了马鞭只身往前行了片刻。只见前边草木稀少,怪石横生,一道狭长的山谷通向远处。玥凝正要转身回去,却蓦地瞅见一只通体雪白大狐蹲在几丈外的一处青石上望着自己,玥凝一见又惊又喜,这莫不是刚才逃走的两只雪狐中的一只?那大狐见了人并不逃走,睁了一双眼睛乌黑透亮的眼睛打量玥凝,竟似含了千般话语。玥凝慢慢朝它走去,边走边说:
“狐儿莫怕,我不伤你,你不肯就此逃走,可是担心你的小狐孩儿?”
不想,那大狐好似听懂一般,一双眼睛立即蒙了水气,竟朝玥凝点了点头。玥凝见这雪狐竟有如此灵性,即刻说道:
“狐儿不用担心,回头我将它给你送来,绝不伤它。”
这雪狐听罢,抖了抖身上毛,抬了两只前爪向玥凝拱了拱,转身跃上旁边的高石,三蹿两跳不见踪影。雪狐刚才蹲坐的青石大约是被雪狐的大尾巴扫去了积雪,隐隐露出几个字来,玥凝走上前去,拿袖子抚了抚,这才看清,上书四个大字:琳妃之墓。
玥凝看罢,吓了一跳,琳妃?可是轩辕与那小王爷口中的琳妃?怎么葬在这荒山之中?正在纳闷,就听远处有人喊:“玥凝姑娘,你在哪儿?”玥凝赶忙应道:
“我在这儿!”
玥凝边在心里嘀咕所遇之事,边往外走,见了自己栓的枣红小马,还未上去,就见轩辕戈威骑马急急地赶来,见了玥凝,吼道:
“你怎么一个人乱走?怎不怕被猛兽拖了去?”玥凝格格一笑,翻身一跃上马,冲其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猛兽拖了我去?我难道就不能逮了什么猛兽回去?”
轩辕戈威一愣,用手抓了抓后脑,颇感难为情地说道:
“一着急,竟忘了玥凝也是习武之人了。”
两马并排着踱出山谷,玥凝放了缰绳由马儿慢行。口中悠悠说道:
“说到这儿,玥凝还要多谢小王爷为我瞒了真相,要不……”
江戈威似是有话要说,想了半天冲玥凝说道:
“武功有时能救自己,有时也能害自己。你身怀武功,待在皇宫中是大大的不妥,不如……”
玥凝正要说话,却见轩辕川枫正坐在马上,在远处看着自己,目光郁郁,心里一紧,遂催马奔了过去。
轩辕川枫见二人在树林中一起出来,心里隐隐有些酸涩,见玥凝撇了轩辕戈威向自己过来,心下又觉释然。
众人清点了猎物,一共有四头麋鹿、两只野兔、三只雪兔,还有一只小雪狐,皆是活的,已被侍卫装在铁笼之中。一旁竟还有一头半大的花豹,只是已身中两箭,奄奄一息了。玥凝一问之下,才知是皇上与小王爷一同猎得,直呼憾事,没能亲眼看到猎豹的过程。
那小白狐受了伤,前腿折了,玥凝本想送它回去,现下只得抱了回宫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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