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度五,嗯,不错,已经好多了,平时记得多喝水,多吃水果,少吃辛辣,还有,要注意休息,你们年轻人啊,平时总是不注意,身体不就是这么熬坏的。”带着红色窄小镜框的瘦高女医生站在程飞床边,调动着点滴上的调速阀。
程飞摸了摸后脑勺,最近的确休息不好,不过思及昨晚的事,“您知道昨天是谁送我过来的吗?”
“你不知道吗?是你女朋友啊,就是那个,额,个子高高,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此时白楚和顾维走进病房,“哦,对,就是这个女孩儿。”
“赵医生你好。”顾维微微颔首,嘴角拉开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刚刚赵医生的话,几乎一字不落的被门口的自己听到,包括身旁的白楚。
“诶,你好,这位是?”白楚听了赵医生的话起初就是很反感,如此续问更是让他心生厌烦,想及此便把顾维拉进怀里,顾维仰着头看着他,无奈白楚此番作为有些幼稚。
“我是她丈夫。”
“啊,原来是我认错了,实在抱歉。”赵医生漆白的面孔闪过一丝晦意。
“不要紧的,赵医生,昨天是我太着急了没解释清楚。”顾维报以微笑,说来到底是自己没解释清楚,回头看了一眼白楚,他只是注视着程飞那处的点滴。
“那好,你们聊,我去隔壁查房了。”赵医生说着捡起本子向外走。
“我送你吧,赵医生。”顾维推开门送了赵医生一段,要说是是隔壁,的确是不需要。但顾维莫名觉得白楚刚刚失了礼数,夫债妻还的形容顿时漫上心头,不过只是片刻,她便打消了这个想法,他们充其量算是两个孤独人聚到了一起而已,若是谈及夫妻,还是太过遥远。
屋内程飞仰坐在床头,白楚双手插兜站在靠墙的位置,两人谁都没言语,只是隔空对视,眼里的火光顾维进来的时候并未探究,但是这一室的空气仿佛是被注入了液氮一般冰冷。
顾维站在门口不知道张口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三思过后还是选择询问程飞的病情,“今天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说着将白楚手上的东西接过,放在程飞床头边上的木质小柜上。
“不难受了,维维,谢谢你昨天送我来医院,我问过护士了,她说医药费都是你帮我垫的,找机会我会尽快还给你。”程飞说着话还不忘时不时地看向白楚,那样挑衅的目光白楚见了,嘴角一撇,转头不再看他。
“不着急,等你出院以后再说吧。”顾维说着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也好,我出院再把钱还给你,其实最近我手头也不太宽裕。”程飞尴尬的笑了笑。
“苦肉计。”白楚不知何时坐在了两人对面的病床上,顾维朝他使了眼色,他却装作没看见,继续挖苦道:“你爸程景民怎么说也是商界新晋的翘楚,算来资产,你身价少说也要过亿,如此说来程公子生活也会紧迫?”
顾维有些震惊,因为程飞给自己留下的,一直是普通人家孩子的印象,所以也从未有过距离感,但思及此,当初也幸好没有答应他,那样豪门富太太的生活,她厌烦得很。
看着顾维脸色的变化,程飞缓缓解释道:“我在家里并不受宠。”程飞没有说谎,他父亲的确不喜欢他,一直说他是土匪沟子里养出来的犊子,不成气候。
“程老就只有你一个儿子,再不济,儿子生病他不会不管吧。”白楚双手撑在床铺上,嘴角还挂着浅笑,与那次投诉邻居时一样的坏笑,顾维对那事还记忆犹新。
“哎呀,太吵了,他们家干什么,这都。”顾维看了一眼挂在厅里的纯黑色时钟,烦躁的搓了搓凌乱的发,“这都凌晨两点多了,不行,我得找他们去,太过分了。”
“不用找了,再不到十分钟警察就到了。”白楚说着打了个哈欠,不过嘴角还是印着浅浅的笑,那是他做完使他自己得以舒心愉悦的坏事时的表情,这样形容他并不为过。
“这样不好吧,每天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顾维恢复了以往的神态,因为往往遇到比自己更厉害的人物时,自己的战斗力会秒变零。
“他作的时候想什么呢?”白楚没再搭理她,眯着眼回了房间。从此那样的笑,顾维便过目难忘,以至于现在,白楚的行径很难让人相信他什么也没做,“你干什么了?”顾维不安的询问。
“给他爸发了一条短信,有问题吗?”白楚说着摊开手机给顾维看,程飞呆着模样,顾维要说话,开门声却打断了思路。
“怎么搞的,挺大个人还能弄到医院里来。”
走进来的是一位年龄虽长,体格却相当健壮的男人,远望即知其中掺杂了白发。
走进后,顾维将他的容貌看得越加的清晰,小麦色皮肤,剑眉入鬓,狭长的眼睛泛着几丝褶皱,笔挺的鼻峰,若不是他身上略带些圆滑的温润,顾维怕是会误认作程飞。
“没什么事,就是发烧而已。”程父看了他一眼便挪开视线,见了白楚顿是眉开眼笑,“还是有劳白总通知我。”
“一个短信的事,不劳烦。”白楚翘着二郎腿坐在病床上,那模样却像是坐在游艇里享受海风。
“那这事也是麻烦你了,诶,白总你与我家程飞是怎么认识的?”程父的眼睛在三个人中间回环,其间的关系多半猜到,但这交际场上的客套话倒像是言语间的定律,多一句不可,少一句也仍是不舒服。
“我妻子是程飞的同学,昨天程飞晕倒,是我妻子送他来的医院,所以才有今天程老收到的短信。”白楚说着摇了摇手机,语气轻松。
程父回头看向顾维,“哦,早闻白总最近新婚燕儿,我还纳闷呢,原来白夫人本尊就在这儿呢。白夫人你好,我是程景民,实在是感谢昨天白夫人对小儿的搭救呀。”
程父话里间的小心客套,顾维听了有些不解,白楚不过是公司职员,就算是财政官,也终究不用让一位老总如此客套。
“你好,程先生。”顾维礼貌的点点头。
姑娘长得俊俏,还是讨喜,程父笑着点点头,回望着白楚,当真是郎才女貌不假。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程老回见。”
“那回见。”双方告别后,程飞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暗淡无光,就如那注入血液里冰凉的药液一般,心里莫名的被灌了一汪凉水,冻住了原本温热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