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青藏高原的第三天,我就有了高原反应,我咬着牙坚持了一个多星期,但最后还是到这里,陈俊龙好象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形,但薛慕筠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可见陈俊龙现在有多激动。
陈俊龙自嘲的笑笑,“我挺过了死亡戈壁,没想到却要倒在了那个高原上,我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因为我见到了太多的死亡,可那一回,终于要轮到我自己了。”
陈俊龙平静下来后,他继续娓娓道来,薛慕筠也很紧张,她很想知道后来怎样了。“阿龙,你……你最后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陈俊龙好象停在了那里,薛慕筠不敢说话,怕刺激到他,过了好一会,陈俊龙才缓缓的道:“幸亏那时候有同组的两个人帮忙,他们挟着我跑了三天,我……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谢天谢地,多亏有他们在!”薛慕筠双手合什,她很感激救了陈俊龙的那两个人。
陈俊龙见她这个样子却很不忍心,但他唯有轻轻叹息,“这次拉练过后呢,你们是不是可以获得自由了?”薛慕筠觉得只要通过了那个可怕的死亡训练就好。
陈俊龙摇摇头,“不是,后面还有更可怕的训练等着我们。”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通过了最终考核,训练营剩下来的还不到100人,接下来我们进行了六个月的加强训练,学习格斗、枪械、潜水、跳伞还有攀爬等项目,呃……还有武装泅渡。”
薛慕筠光听这些名堂就知道不简单。“就这些了吗,那个……那个教官,他没再为难你们吧?”
“他没有。”陈俊龙脸上的肌肉一阵抖动,“因为六个月后。我们开始了互相淘汰。”
“为什么?”薛慕筠现在是一听到“淘汰”这个词就害怕。
“因为他告诉我们,我们每组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陈俊龙沉重的道。
“啊……”薛慕筠再一次地震火了,“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们在获得希望的同时又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大家开始互相串联,准备从训练营逃出去。”陈俊龙在回忆着。
“你们……有人逃出去了吗?”薛慕筠心思慎密,她想着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那个教官既然宣布了这样的决定,那他肯定会有所防范地。
陈俊龙静静的坐在那里,那段尘封的记忆让他的心又颤动起来了。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的摇头。
“……大家忍了一个多星期,但随着训练营里面开始有人被‘淘汰’。有逃跑念头的人是越来越多,”陈俊龙平静的道:“那时候我也想逃跑,十个人里面只能活一个。九死一生,大家都麻木了,然后……暴乱开始了!”
“你……当时没受伤吧?”薛慕筠关心的问道,不管陈俊龙有没有跟大队逃跑,但薛慕筠想着他们总是逃不掉的。她只祈求他不要受到伤害。
“我没受伤,因为暴乱那天我根本没逃。”陈俊龙的回答让薛慕筠感到有一些意外。
“那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薛慕筠觉得这个很关键。
“每天早上五点我们都要起来负重跑步,那天集合后。他们就动手了,十个督寻死了七个,还有四个卫兵,他们抢了几把枪冲出了训练营,但暴乱最终还是被镇压了。”陈俊龙好象是在述说一个故事,平淡而且没有感情。
“啊……怎么会这样?”薛慕筠也觉得很意外,“按道理说人都逃出训练营了,他们还跑不掉?”
“那个策划串联大家逃跑地人是教官指使的,你说他们能逃得掉吗?”陈俊龙冷然道:“山里一共设了三道封锁。他们一鼓作气冲破了前面两道,但最后还是被截了下来。”
陈俊龙虽然没有将那个经过详细说明,但薛慕筠想想还是不寒而栗,“教官不会把他们全部杀了泄愤吧?”她不敢想像那种血腥的屠杀场面。
陈俊龙摇摇头,“所有人全都是经过了层层‘淘汰’选拔出来地,教官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又怎么会杀他们呢。不过在冲封锁线的时候,还是死了20多个人。”
“既然教官心痛这些人,为什么不在大家暴乱前就遏制,你不是说他有内线在你们当中的吗?”薛慕筠也有点想不通。
“教官就是要这样做,他要看看我们这批人的实力如何。”陈俊龙一语道破天机。
薛慕筠咬咬下唇,“原来如此,他……他实在是太阴险了!”
对于薛慕筠地这个指责,陈俊龙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黯然的摇摇头:“经此一役,我们人人自危,说到阴险,在那种白色恐怖的环境下,我们每个人都自身难保,训练营连最后地道义都不复存在了。”
——————
“你是说?”薛慕筠越想越害怕,那种非人环境下生存下来的人,会是如何的一种心态。
……自当时教官把人押回来后,大家都是垂头丧气的抱头蹲在地上,我们那些没跑的也是兔死狐悲。教官把重伤的几个当众枪毙,然后把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大家才知道原来是上当了。”陈俊龙继续回忆道。
薛慕筠轻拍胸口,“你没跟着他们跑真是万幸!”
“万幸?”陈俊龙苦笑着摇头,“慕筠,你不知道,我们不跑也是一种罪啊。”
薛慕筠诧异的看着陈俊龙,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只听陈俊龙接着道:“当时教官的那个内线来怂恿我,我就觉得很不对劲,他信誓旦旦地说得太轻巧了,好象要逃出去是一件很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训练营实行的是连坐法,要逃就必须大家一起逃,当然会有胆小的人去报告,在那个内线策划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伙同几个人杀死了一个要去出首的人,所以大家都对他很信任,最后终于串联了大家一起行动。那时候我也有些动摇了,毕竟这么多人一起逃跑,机会大很多,而逃跑又是选在了早上士兵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我当时没跑,就是觉得太容易了,后面追出来的人里面没看到教官,我就更加印证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陈俊龙缓缓道来,薛慕筠知道,没有大智慧,陈俊龙就根本不能在那种环境下生存。
“杀了重伤的逃跑人员后,教官就问我们这几个人为什么不跑。”陈俊龙说到这里眯起了眼睛,“有一个说是害怕,结果被教官一枪毙了,一个说不知道这件事情,也被杀了,一个说跟着那些人绝对跑不出去,还是一样被杀……”
薛慕筠紧紧的握着陈俊龙的手,尽管知道他没事,但她还是没来由的害怕,对于陈俊龙所说的那个教官,她终于明白,此人简直就是一个魔鬼,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杀到后面,留下来没跑的人终于明白,原来教官关心的是大家如何逃,而不是不逃,呵呵……可惜我们醒悟的太迟了。”陈俊龙苦笑两声,“很荣幸,我排到了最后一个,我前面的那位跪着求饶也难逃一死,当滚烫的枪口顶着我脑门的时候,我好想得到解脱!”
薛慕筠的心也揪到了极点,她知道当时陈俊龙生死悬于一线。
“知道我怎么向教官解释吗?”陈俊龙平静的看着薛慕筠,薛慕筠的泪水已经涌了出来,她缓缓摇头。
“我大声的告诉他,我没有逃,是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是营中的强者,不管逃和不逃,我都不会被淘汰!”陈俊龙掷地有声的道。
薛慕筠动容了,陈俊龙的这番话,能让那个恶毒的魔鬼教官就此放过他,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但在那种情势下,陈俊龙没有逃跑,即便是魔鬼教官肯放过他,但那些活下来的参与逃跑的人,也是终究不会放过他的,那个魔鬼训练营,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活下来了。”陈俊龙一脸轻松的道,他拨了拨额头的头发,“这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印记!”
薛慕筠看到他前额头发遮掩处,有一个淡淡的圆圈伤痕,很小,如果不留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那是被火热的枪口灼伤的,陈俊龙吃的苦还少吗,想到这里,薛慕筠的泪水又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