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哎呀,是谷德青呀,来来来,进来,快进来,坐在这里吧。”何霁莲开门后,一见来客,嘴上叫得很热情,可是脸上却只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地迎向那人,并引着她到客厅的长沙发上入座。
“何经理,我联系过了,有好几家文化公司和商会以及拍卖行,看了我们的电视广告,就来电来涵,表示愿意积极投入参展,你看……,”这位,剪着齐耳短髪,戴着两片厚厚片镜的眼镜,衣着简单,而且人看去也很朴实的谷徳青,刚坐下就立即向自己的领导做起了汇报,还把电脑打印本送到何霁莲的面前,何霁莲接过打印本翻看起来。
“除了几家公司,个人要求参展的愿望也很强烈。”谷德青继续说道,“有个姓林的玉、瓷、铜器收藏家,听讲,我们承诺这次会有很多的外国收藏专家来赴会鉴宝,就爽爽快快的电汇一万元展位费来。还有个姓张的先生,说是中国书法家协会的会员,他听说这次书法展的标准相当高,许多还都是名家,他马上汇来了也是很高的展位费……。”
“好呀!钟总说,‘参展越多,声势越大,就更可为公司打印‘天下都知’的名牌公司名片了嘛。”何霁莲打断谷德青的话,高兴地挥起手中的打印本讲道。
“但是,我很担心,怕……,怕……。”
“你怕啥?”
谷德青从挎包里抽出一本《文艺长观察》杂志,翻到彩印广告页指着说:
“我们的广告宣布:会展期间将有啊?”
“叫骨头轻!”
“啊!叫什么?”
“叫骨头轻!”何霁莲在再回答一遍时,自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但,她随即用手捂住嘴,掩藏起耻笑别人的那种笑意。
“骨头轻?哪有这样的名字阿。噢,一定是绰号!你为什么要这样叫她?”
“她姓谷,谷物的谷。谷德青,道德的德,青草的青。绰号是我叫的,她就是骨头轻嘛。昨天开会时,我当众表扬过她,看来确实就是骨头轻,今天竟然轻到我家里来教育我怎么工作,怎么做人哪!再表扬下去她要不得了啦!”
“霁莲,你不能这样讲人家。门开着,多少我也听到点。我看,她来,只是讲了她对一个存在问题的看法,你为啥要用教育你怎么工作,怎么做人这样高度的提法呢?要说教育,分明是你在教育她嘛,那一大段话,都是你在指导她,应当如何看待你所讲的丛林法则的问题嘛。其实你讲的并不是真的有道理,但你有权,她觉得不服也只能不服在心里,还要深埋起来不使你看出来,以免给你留下对你是很不服气的印象,而后给自己招来其它的是非或者麻烦。”
何雨莲提起菜锅去水斗上洗锅时看了一眼霁莲,见她眼睛茫然四顾,憋着嘴不响一声,又极恳切地说道:
“霁莲,尽管姐什么领导也不是,可是我非常理解作为属下的心理。许多人,他认为自己有个合理的想法,或者是出sè的建议,是极想使自己的领导也能理解到。如果领导能稍稍认真的表示尊重的听一听,他会很高兴,很满足。要是采纳了他的意见,他就会真的感激死了。一个团体也好,一个企业也好,一个国家也好,领导者是个既谦虚,又容纳,又体察的领导,那么大家就会觉得自己真是个有福气的人。霁莲,姐希望你早晚一定也能这么理解到的。”
“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谷德青就是个例外。她这个人有什么鬼心思我还不清楚?她特意来我家讲的那些要有责任心,要讲诚信之类的话,就是在暗示我,她也可做个很有素质的领导嘛。所以我刚才对她说,我会让钟总对她留有很深刻的好印象的。但是,她真以为我会帮她做这个拉拢抬举的工作啊。老实讲,我不在背后悄悄坏她的名声,对她已经是很开恩的了。哼!她娘做过小偷,小偷的女儿会好到哪里去?!这种人也想在暗底里和我较劲,想胜过我,超过我,最后排挤我,做我的领导啊,可笑!可悲!”何霁莲说完就气呼呼地转身离厨房而去。
“霁莲,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在人前不说真话,在人后乱说坏话的呢!哎呀,你这个样子我心里要急死了。”何雨莲放下菜锅,跑到厨房门边焦急地喊道。
“她的脖子为何拉得那么长?因为她是吊死鬼投的胎!哈哈哈哈哈……。”此刻,何雨莲听到从卧室里传来霁莲长长的好像很解气的笑声。
“霁莲,你也太过份了。人家只是对你提了一点值得重视的看法,你就是不接受也不至于话说得这么的刻薄呀,而且想法充满了猜疑,情绪是如此的失态。讲起来你还是个经理,是人家的领导呢!”站在厨房门边的何雨莲,不知接下去怎么说好,她深知,也很焦虑,霁莲这种心理状态是很有问题的。
何雨莲刚想转身回到厨房里去,忽见房门被推开,一只大号的拉杆箱从房门外伸了进来。
提着拉杆箱进门的何以然,一见到女儿,即指着箱子对女儿说:“雨莲,看,我们给霁莲买了只拉杆箱。”
“哎呀,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何雨莲欣喜地穿过客厅,跑到房门处,从父亲的手中接过箱子。
“霁莲!爸爸妈妈回来了,给你买了只大号拉杆箱呢!”何雨莲把拉杆箱放在客厅的长沙发边后,对着自己的卧室向霁莲高兴地喊叫。
听喊叫,何霁莲就跑出了卧室。
一进门就把自己的身子一下倾倒在沙发里的丁家茵,对走过来的女儿喘着气说:“霁莲,你来看,你看,爸爸妈妈给你准备的东西。”而后她极为感触地叫了起来:“喔哟,累得我呀……。这五层楼的楼梯哟,跑得我……,哎呀,跑得我要吃不消了。”
“霁莲,你用的,穿的,吃的我们都给你买了些,你妈连你要吃的零食也不肯马虎,你来看。”何以然边说边打开了拉杆箱,想把东西都拿出来一一放在女儿的面前。
“哎,别拿出来,别拿出来,晚饭后我还要给她整理整理。”丁家茵连连摇手阻止道。
“妈妈,等会还是让我来整理吧,我看你累了,你就早点睡吧。”
“那好吧。雨莲,你比我细心,等会就你帮霁莲整理整理吧。霁莲,是后天去香港吧?”丁家茵看着霁莲问。
“嗳,是的。”听女儿说是后,丁家茵再转向雨莲叮嘱道:
“如果还缺什么,雨莲你明天就再去给她买好噢。”
“妈妈就是只相信姐姐能做得好事。”何霁莲在一旁不快地嘟哝了一声。
“霁莲,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呢?你真的别太多心了,你这个人就是……。”丁家茵还想说时,一块热毛巾送到了自己的面前,于是她拿起毛巾抖开后,在脸和颈脖处擦了一把,在把毛巾塞还到何以然手里时,她对他含笑地注视了一下。
“喔唷,我闻到了!闻到了,闻到了,闻到了,闻到的是厨房里来的香味喔。”丁家茵欣喜地笑着说。
“我已经都看过了,雨莲烧的甜蜜蜜,酸兮兮的糖醋黄鱼是味道好极了。现在在烧的是罗宋汤,你闻到的是汤的香味。早知道雨莲会回来烧菜,我们何必急着赶回来烧晚饭。”何以然对妻子说时,走过雨莲的身边,就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对女儿由衷的满意与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