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知道草原上的历史你可以找的人还有很多。”
推开了马车车厢的大门属于段青与卢芬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卢芬商队其中一辆马车的前后率先鱼贯其中的老人随后也熟稔地点亮了用以照明的油灯摇摇晃晃地坐在了自己最熟悉的位置上:“为什么偏偏要找我?而且还是用这样的方式。”
“我也不是特意想要找你的只不过身为冒险者我对‘秘史’之类的存在没有什么抵抗力。”顺着对方的动作坐在了车厢的另一边段青顺势观望起了车厢四周摆放的古朴桌椅和典雅装饰:“另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既然是曾经的十二王座候选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沟通会变得更加简单至少要比雅祀或者苏尔图之类的人要好一些吧。”
“有关自由之城的恩怨我和我的徒弟应该已经全部都结清了。”垂下了自己的眼皮卢芬犹如老僧一般缓缓地拿过了一旁小桌上的木杯:“交流感情的话我不会拒绝但想要重提恩怨还请不要找我。”
“放心关心自由之城未来局势的只会是天下第二的人跟我们没有多大关系。”段青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纵使我手上有什么你的破绽或者黑历史现在应该也都用不到了吧毕竟――”
“你可是连生命都打算舍弃的人。”
接过了老人递来的另一盏木杯灰袍的魔法师仔细地嗅着老人用无比熟练的速度迅速斟好的茶水:“……唔真香。”
“上好的卷龙须就算是塔尼亚都不可能买得到。”同样正在摇晃着木杯的老人满意地笑了起来:“配上我从乌鲁斯坦郡讨来的青木盏将其中的香气以最大程度的方式激发出来――唉现在想要炫耀这些东西都已经找不到人来诉说了呢。”
“有着这么高的品味追求自然不应该是喜欢轻生的人才对。”静静享受着香气熏陶的段青笑着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能够活着通过奇迹之桥也算是上天对你的奖励吧。”
“应该是那座灯塔的主人暗中伸出的援手你们应该也已经见过他了。”老人摇着头回答道:“当时的我们已经筋疲力尽几日几夜没有吃喝神智完全处于弥留状态若不是有外力相助我们甚至不可能还有机会活下去。”
“莫尔纳那个家伙他居然没有把你留在塔中?”微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捧着茶盏的段青随后问出了一个令老人颇为奇怪的问题:“他与你们有过交流吗?”
“一个神智都不清醒的人有什么交流的可能性?”卢芬苦笑一声回答道:“之所以能对这一幕有印象也只是我们在即将倒下之前看到了那座灯塔的隐约轮廓罢了等我回过神来我们已经落到了风之大陆的草地上。”
“嘿回头我一定要好好质问一下这件事。”
“算了吧你除非你真的想被他再抓起来。”
来自段青意识内的简短交流一闪而过让灰袍魔法师不自然地低头咳嗽了两声:“咳咳那么还是回到正题吧:有关‘芙蕾’这个名字的事情你能告诉我们什么?”
“我还以为你对我之一族的历史更感兴趣呢。”
摇了摇自己的头轻抿了一口木杯的卢芬随后将其放在了一旁的古朴方桌上:“不过也罢反正这两件事也差不了多少――既然你知道克洛玛伊古这个名字那你应该知道梅迪乌斯草原和入驻神山资格的由来吧?”
“巴里什大会的由来?我听那些部族的族长们提起过一些。”段青点着头回答道:“因为草原气候的严苛和兽潮的威胁所有人都希望前往神山这个传说中的‘理想乡’以争取永恒的安宁与繁荣。”
“永恒的安宁与繁荣……哈这可是我自幼开始就听到的话。”卢芬那张老皱的脸开始变得出神:“仔细品味这句话你应该可以发现其中的不自然因为以游牧四掠和漂泊不定著称的草原部族是很难说出这样的话的。”
“这是初代神使留给我们的箴言中的一部分。”没有等待段青的提问老人就自顾自地说出了答案:“初代的神使向我们描述那座美丽幻想乡的时候对历经磨难、最终抵达那座山的部族们寄予的美好祝愿便是‘永恒的安宁与繁荣’。”
“现在好像只有你才会使用这句话我刚才好像还听到过。”段青略显恍然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后来的部族都不知道这些事了。”老人卢芬叹息着回答道:“根据我们部族留存下来的历史在以往的时候神山的神使大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巴里什大会上露面亲自接引一部分胜利者前往神山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们忽然全部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再也没有出现过。”
“失去了神使的庇佑神选之路变得无比凶险即便是能够在巴里什大会上胜出的最强部族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成功穿过那条风道。”老人的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完全陷入了对记载的回忆当中:“但以勇猛无畏著称的部族不可能会在这种阻挡面前低头他们认为这是神使大人留给他们的全新考验是给予他们‘永恒的安宁与繁荣’之前最后的一次试炼。”
“所以便形成了现在的‘风俗’是吧?”段青摩挲着下巴回答道:“那个时候的克洛玛伊古还在吗?”
“应该还在吧毕竟这些记载都留存了下来。”卢芬回望着段青的眼睛:”克洛玛伊古的衰落并非因为实力不足而是因为人丁稀少部族的对抗并不一定是以高手决定胜负人数和战士的数量也是关键的一部分。”
“那你们部族为什么会人丁稀少呢?”
“因为――高傲。”
说出了一个令段青意外的词汇卢芬再度捧起了一旁桌上的茶盏:“不仅是我们其他古老的部族也都是如此他们不屑于使用过度的蛮勇和武力来解决问题也不愿意与所谓的‘下等部族’进行接触。”
“阶级的问题看来在任何时代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存在呢。”于是段青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所谓的下等部族指的是?”
“当然就是现在的那些最强大的部族了。”卢芬笑着指了指马车外:“那些曾经被我们看不起、来源于草原各个角落里的‘乡下部族’正是经受了连年风霜考验、将自身磨练得无比强大的部族他们为了蒙受神山的庇佑听召而来一次又一次地将我们这些久居安逸之地、毫无成长与进取之心的部族斩落马下成为草原部族中的新贵。”
“然后周而复始往复循环。”说到这里的老人再度发出了一声唏嘘感叹:“何其相似何其讽刺或许这种不断被取代的王朝模式也在那些神使们的预料之中吧。”
“新生的部族和拥有发愤图强之心的部族的确在这种争夺中拥有更大的优势就像那苏族和呼伦族一样。”段青点头同意道:“那些所谓的吞并与融合也是这种潮流之下的产物?”
“这也是一种部族延续的手段但克洛玛伊古的祖先们没有选择这么做。”卢芬遗憾地回答道:“具体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我已经无法知晓了而没有接受时代潮流、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祖先们自然也就成为了最后的牺牲品。”
“现在留存于世的古老部族们十者已去其九。”
又一次轻轻饮啜了一口手中的茶味老人用这句话作为了最后的终结静静消化着这些信息的段青随后也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木杯半晌之后才将自己理清之后的问题说了出来:“我有几个问题:克洛玛伊古的记载里有提到过成为草原部族之前的历史吗?”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他们是上古留存下来的部族之一。”
“不不不我指的不是这个。”摆了摆自己的手段青再度开口的话音也变得更加低沉:“我指的是时间――风之大陆最早的历史不是可以追溯到冒险时代吗?克洛玛伊古那个时候应该也存在才对吧?那个时候的风之大陆以及这座大陆上的国家……你们有留下什么内容吗?”
“……没有。”老人的眼中再度迸发出了回忆的光芒:“克洛玛伊古自古就是克洛玛伊古没有其他的别称更没有说过是某个风之大陆古国的后代。”
“好吧那我们再问问现在的事情。”沉默了片刻的段青随后继续问道:“你逃离这里并前往自由大陆是什么时候的事?”
“准确地说不是我逃离了风之大陆是我的族人祖先逃离了这里。”老人卢芬再度摇头:“至于他们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了无尽之海的另一边又为什么没有在族史中提及此事我也不知道原因。”
“有猫腻啊。”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段青竖起了自己的第三根手指:“接下来是最为关键的问题了:你刚才提到的神使消失是什么时候的事?”
“记载中写明的时间大约是在罗德历2150年左右。”卢芬沉思着回忆道:“换算成新历的话……”
“大概是新历180年附近。”代替对方说出了这个答案段青随后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中:“……”
“怎么了?”
“不没什么。”
面对卢芬紧随而至的疑问灰袍魔法师用摆手的动作强行提振起自己的精神:“那么再回到一开始的问题吧:芙蕾这个名字出现在你们部族记载里的什么地方?”
“就在我们刚刚提及到的地方。”老人笑着回答道:“她便是我们在漫长巴里什大会上遇到的最后一任神使。”
“……嘿真是一点惊喜感都没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段青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低笑:“时间吻合事件也吻合那么剩下的也只有――”
“她的动因。”
灰袍的魔法师静静地等待着老人的回答后者微微犹豫了片刻最后终究还是将答案说了出来:“这段记载非常奇怪我的祖先似乎认定了这位与帝国的开创者同名的人是一名真正的神使并且与其他部族一起按照以往的仪式习俗将其奉为上宾然而……”
“‘神使说:寄魂于形皆为虚幻以身砺志方能得安。’”
声音低沉地念出了这句话老人的眼眉仿佛都要纠结在一起:“那位自称‘芙蕾’的神使没有多说一个字也并未接受我们的仪式和款待而她唯一的留言也显得晦涩难懂没有人能够明晰其中的意味。”
“这位大帝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才学会了这种古文一样的表达方式啊。”段青则是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她的意思我大致能听懂也明白她意指的是什么……话说身为自由大陆一员的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这个‘芙蕾’的身份吗?”
“我并未见过真人而无论是自由大陆的历史还是风之大陆的历史两者都没有比较的根据。”卢芬一脸无奈地摇头回答道:“被称作‘老乔尔’的时候我当然也接触过有关芙蕾帝国的历史但即便建立那个国家的真的是一名叫做芙蕾的女性我也不可能依此认定她就是出现在我们部族历史中的最后一位神使不是么?”
“非常合理的解释。”段青点着头回答道:“那你们认定一个人是神使的理由是什么?总不能随便一个人出现在你们的巴里什大会上你们就会认定他是神使吧?”
“草原部族们口口相传的描述是一部分强大的实力自然也是另外一部分。”老人指了指车厢上方:“就像那位紫罗兰之主以无敌之姿出现在这里一样只要没有明确的反对或者不露出太大的破绽部族战士们就会认可她的身份毕竟――”
“‘非人’本来也是神使的其中一项特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