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子强成为菲利普男爵时,他正在执行一场死刑。
“男爵,时间到了,还是照旧你来行刑吗?”
头脑一片浑浑噩噩的王子强勉强睁开眼,这里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狭小房间,背部也没有冰冷坚硬的铁架床。
刺眼的阳光令眼睛一时难以适应,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最近一次到室外是什么时候,似乎上次被关进房间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了。
一个星期前身为会计被公司派到别国援建的王子强不幸的被当地叛军抓住,随后他便被黑叔叔们扔进一个四面无窗的狭小房间内等死,但是现在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转动自己绿色的眼眸,第一时间呈现在他视野里的是被酸雨腐蚀的到处都是凹槽的柏油路旁,有四匹马被绑在右侧锈迹斑斑的护栏上,已经褪色的交通标志牌被马蹄踩在脚下,勉强还能看清用蓝漆漆成的几个字母——routenationale7(7号国道)。
在他的正前方,一棵早已枯死的榆树如同死人般扭曲,光秃秃的树干上站立几只漆黑的乌鸦。更远端,毫无生机的大地像是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只剩下满是灰烬的舞台供恶魔狂舞。
【我是做梦了吗?】
但是那个将他唤醒的声音再次在他耳畔响起,语气中带着催促和不满。
“已经过了中午了,男爵。”
王子强偏过头,一个身穿红色盔甲高鼻深目的男人正在看着自己,他的脸上有一道用刀造成的伤口从太阳穴贯穿到嘴角,令这个男人与女人缘彻底绝缘。
他当然不认识对方,但是在目光落到那张可怖的脸上时,脑中混乱的记忆碎片立刻拼合完整告知他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
他是外号‘中士’的男人,也是自己的手下。
而王子强现在的名字则是菲利普.德.华伦斯坦,统治前泰莫利亚王国下辖科多尔省一部分的领主,被众人畏惧的称为‘血腥男爵’。
虽然这个名字和头衔听起来很有威慑力,不过他本人却根本不是真正被册封的男爵,菲利普曾经只是王国军队中的一名下级军官,在泰莫利亚灭亡后,他网罗了一批逃兵,并占据了这片土地自封为男爵,裂土封侯当起了土皇帝。
梦里的细节不可能如此详尽,王子强知道自己穿越了,穿越到了这块因为核战而倒退回中世纪黑暗时期的废土之上。
至于为何穿越可以先不管,眼下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他解决。
那就是要不要执行眼前的这个人的死刑。
囚犯是一名有着一头浓密金发的英俊男人,他精致的五官被打至变形,衣服上沾满了从鼻嘴里飚出的脏血,毫无疑问在此之前被狠狠毒打了一番,一双墨绿色的瞳孔因为恐惧而睁大,似乎有比死亡更加恐怖的命运将要降临在自己身上。虽然他很想逃,但是却无法如愿,因为在他的整个人都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压住,逼迫他只能跪在地上。
“别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我和你保证快出快进,你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就结束了!”
一个中世纪士兵打扮的胖鬼佬正在拿着一把火钳站在那用夸张的动作比划着,王子强从记忆碎片得知这就是他的一名手下——‘胖子’法特。
“我说法特,你别在吓唬这家伙了,快点将他的眼珠挖出来就行了,我还有一瓶核子可乐等着回去享用呢!”
说话的正是那名按住年轻人的瘦子,外号‘猴子’的泰尼,他的腰间别着一把没有剑鞘的手半剑,脸上挂满这不耐烦的神色,因为自己的靴子被囚犯的血弄脏而很不开心,想到这里,他又残虐的朝被压在地上的男人脸上踹上了两脚。
不过胖子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无趣,他伸出像蛞蝓般的舌头甩动了一下,发出豺狼般残忍的笑声,“别啊,好久没在男爵领地里遇到这个不开眼的家伙,不将这小混蛋两颗可爱的眼珠挖出来怎么能弥补我们追捕这个混蛋的辛苦,你说是吧,中士!”
那名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也给与回应:“泰尼说的对,这里确实不宜久留,上个星期才有一个商人在大道上被袭击,那个狗娘养的运气不错捡回一条命,他对天发誓是一头石化蜥蜴将他的马和货物像餐后甜点一样吞进肚里。”
但是这句话并没有对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产生任何影响,胖子依旧一副贱兮兮的表情,他将火钳递过来,并对王子强说道:“这次还是你来吗,老大?”
看着这把递过来的火钳,王子强保持着惊人的冷静,他没有接过火钳而是向后退了一步。
他努力在脑海里拼凑着纷乱的记忆碎片,想要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的手下等待着他亲自将那个年轻人的眼珠挖出来以示惩罚。
终于,整个事件的脉络清晰起来,跪在地上的囚犯确实该判挖眼之刑,而且罪无可赦。
这名将死之人的名字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他自称是来自废土南方的一名游侠,起初凭借这个身份受到了独居村落外边的塔克一家的款待,但是在看到老塔克那十三岁犹如花蕾般含苞欲放的女儿时,他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真面目,不仅将塔克一家连同襁褓中的婴儿全部杀死,还整整折磨了那个可怜女孩三天才扼死她,当男爵的手下发现他时,他的身边只剩下被吃了一半的女孩尸体。
这样的悲剧每天都在废土上重复上演,没有秩序和法律的约束,所有人都可能退化成野兽,发泄自己最黑暗的欲望。
男爵的人经历了一番苦战才将这个疯子拿下,即使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他们对这样的罪行都无法忍受,将他带到这里之前就已经狠狠的用拳头和鞋尖‘款待’了他一遍。
可是此时,囚犯却像任何一个遭受冤屈的人那样脸上写满了无辜,他在地上瑟瑟发抖,用最惹人怜悯的口吻哀求着:“饶……命。”
饶命?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脸说出这个词汇!在他将老塔克的脑袋打碎,将他的妻子用刀刨开,将他一岁的儿子扔进壁炉,将他的女儿切成肉块的时候可曾想过‘饶命’!
王子强感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肉绷紧,愤怒已经令他胃部痉挛收缩,他想抢过胖子手上的火钳将那个纯洁的好似殉难者的脸砸烂,但是最终他只是深呼了一口气,他可不想为了这样的垃圾脏了自己的手。
而根据男爵也就是自己前任在领地定下的简易律法:杀人者流放,偷盗及伤人者断手,强暴鸡歼者则是挖眼,因此先将这个强暴犯的眼睛挖出来在将他推入废土的荒原中让他自生自灭才是正确的惩罚手段。
同时一般挖眼执行者都是男爵,这更加坐实了他的‘血腥’之名,令领地里的领民怕他怕的要死。
但即使这样,王子强还是觉得用挖眼这种刑罚还是太血腥了点,而且肉刑这种原始的同态复仇实在是太过落后。
“既然这样啊,但是你们不觉得挖眼起不到教化作用吗?”
他的手下互相看了一眼,这明明是男爵自己定下的刑罚怎么又出尔反尔?不过他们已经司空见惯,男爵早已经喝酒将脑子喝坏了。
而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年轻人却露出一丝绝处逢生的喜悦。
“将他眼睛挖掉,让他在痛苦中躲过几天或者几年我实在不忍。不如提前为他解脱,将他吊死!用他的尸体警示其他人!”
盘旋的乌鸦反正会最先将死人的眼珠叼走吃掉,所以王子强严格意义上也没有违背男爵制定的强暴者挖眼的刑罚。
法特和泰尼发出一阵欢呼,而中士则将马鞍旁的一卷粗麻绳解下并扔过来,他们很快就将绳子的一端绑好固定在那颗榆树的树干上,而另一端则做成套环套在犯人的脖子上。
一个小小的绞刑台就此布置完毕,作为观众的乌鸦们兴奋的等待即将到来的盛宴。
囚犯已经被这从地狱到天堂再跌落回去的转变弄至崩溃,他的嘴唇发白,全身颤抖,连脖子上被套上了绞索都浑然不知。
“饶……饶命……”他依旧在重复着这句话。
但是王子强却完全没有在听,他连这样的人渣多呼吸一口空气都容忍不了。
而法特还拍拍的囚犯臀部吹了一下口哨,“你是第一次吧?不用担心,下次就习惯了。”
“有什么遗言吗?”中士问了一句。
“饶……命……”
泰尼却不耐烦的一脚将垫在这家伙脚下的树桩踢开,罪犯立刻直挺挺的掉下来,脖子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但即使这样犯人也没立刻断气,他还在神经质的抽搐着。
“我赌他能撑个一分钟才断气。”法特已经开始和泰尼下注。
王子强却已经默默转过身,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但是他还是想要呕吐。
将最初的不适压回去后,他的嘴角上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原本正在等死的他却成为了可以掌控别人生死的领主,他爱上了这种感觉。
从现在开始,他的名字就是菲利普.德.华伦斯坦,这片废土上的血腥男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