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们的授课和叶平的修炼完全是两码事,授课的时候讲的是心性,而修炼的时候炼的是气与魂。即使不那么善良的人也能够修炼得很好,上天九道的魔道就是例子。而善人也未必能够修炼,这就是个看天赋的问题,叶平的父亲,叶澜就是例子。
换算一下,这些课程大概就像是魏珏世界的思想品德课程、政治课程这一类。毕竟自古以来,最危险的人就是聪明的坏家伙,他们对世界的影响非常之大。
而维斯让叶平听这个课,只是单纯因为,叶平的世界更像是魏珏所更熟悉的世界……而维斯感觉自己像独处异乡,他需要这些回忆。
叶平很爽快地答应了,毕竟一个缺少手机的世界,大多数人的时间都是过分充裕的。所以这个世界的人会吟诗作对,会赏花游玩,会做一切上一世的人想做却没时间做的事……
有时,叶平甚至感觉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是艺术家、哲学家。
连那些在书中多以恶人身份出场的纨绔子弟,实际也是有着自己独特的人生智慧。
就比如说护国将军杨未忧,他家那个少爷杨高就跟叶平等一帮纨绔说过:“我们每天不是击鞠就是赛马,甚至于进赌场,上青楼,爹从来不管。为什么?这样安全啊!打两百年前许竹之乱后,天子就严防世家,启用新贵。”
“你瞧,我爹原来就是个山贼,就因为被官府招安,然后一次偶然救了先帝,哎!平步青云咯!”
“所以,我们得当纨绔,不学无术才行,陛下连旧的世家都压不过来,哪还敢造新的世家?唯一的例外就是付家,但他们也是因为许家被抄,借尸还魂的呀!”
话还没说时,其他人就纷纷落泪,说自己这日子不好过,深藏青云志,甘作纨绔人。
之后纨绔们纷纷抒发深藏的情感,十之八九竟然自成一番道理,让叶平啧啧称奇。
仔细想想,纨绔们虽不知油盐贵,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是也算是自小接受高等教育,智商再低能差到哪里去?
连自己那个有些傻傻的弟弟也比农民聪明——起码他认识字。
而农民的智慧……叶平没见过,想来也便是分五谷,识天象的本事大了点。
学而不思则惘,思而不学则怠。
没机会学习的农民又能知道多少呢?反正叶平这个少爷除了自家下人和路人以外也没见过什么庶民了。
叶平随着思绪从天上飞到人间,等回过神来,授课师父所说的话却也接不上了,看来今天又少不了维斯的责怪。
“今日到此为止,你们回去慢慢思过,明日我们继续。”授课的师父拍了三下手,传道台上飞下一只白鹤。瘦弱的老道轻快地跳上了白鹤的背上,白鹤就像是背着一张纸一样轻松,随后展翅高飞,带着老道走了。
“叶师弟!”一位师兄过来,师兄叫知雨,是明真师叔的弟子,自发现一些没能炼气成的师弟一直缠着这位叶公子的时候,他自作主张,驱散了那些阿谀奉承之人——叶平这五年的乐子,多半都是这么没的。不过知雨师兄也并非一个刻板之人,除了玩以外,倒也与叶平合得来,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成了好友。
“师兄。”叶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今日又有什么趣闻可讲?”叶平和知雨的相处方式,就是将闲聊变成故事会——虽说知雨师兄常年呆在灵霞宫,但却是藏书阁的常客。
叶平是一点都不怕自己没故事可讲的,不说前世见闻,就维斯那边也有不少故事可讲。
“嘿呀,我才要问你,那韦思的学院被巽齐军的人围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知雨反问叶平。
“啊哈,师兄?我哪说过那是巽齐军?”叶平愣了下说道:“我都说过那故事是我编的,绝没有说那是巽齐军啊!”
“嘿,你小子藏着掖着我就猜不出来了?那韦思生在南方,临近异族,那可不就是至灵泽附近吗?又说来的军队不是王朝军队,那就是四方的镇军!至灵泽东为巽齐军,西为坤平军,而坤平军主要目的是监察南方异族的动作,巽齐军负责处理南方大小事务……明子洞洞天的叛徒,本来由震襄军处理,但镇军不离州,所以到了南方,那批叛徒就该由巽齐军处理嘛!”
知雨一通分析,让叶平彻底懵了。
“师兄分析在理,但……我就是编了个故事啊……”叶平表示有点小害怕,这要传出去,将军之子说八镇军坏话,那自己回去绝对会被爹打到北都不认识。八镇军将领基本都是爹的好友,起码也是能够一起喝酒的交情。
“你这故事藏的东西多着呢,韦思在明光私塾——我实地考察发现真有这么一个培养画师的私塾,但不叫什么小画院。旁边儿的大城就是跃麟城……故事是编的,但这些地点却是真的,难说是不是你在你们家看了什么秘辛……那个洛先生不会是百年多前的洛白业先生吧……”知雨摆着一幅“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喃喃自语,然后对叶平说:“放心,我不会到处说的,这种故事,就该把它烂在肚子里……”
叶平干脆不说话了,知雨师兄就爱较真儿,兴许是这个世界还没出现一种全靠幻想创作的小说家,知雨相信所有故事都有其源头。就算是那些光怪陆离的民间故事,知雨也愣是一个接一个地给出了相对合理的解释。
修仙真是浪费了他的侦探才能!
叶平也不反驳了,给了知雨师兄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继续讲故事了:“那好吧,上回说道,说道……那韦思半夜被噩梦惊醒,往庭院散心时却发现外面人头攒动……”
……
“我讲完了,该师兄你了。”叶平感觉差不多了之后,戛然而止,留下一个未完待续。
“巽齐军将领居然能以人力对抗仙法?”知雨疑惑。
“师兄,你想啊,你如果不带足够的符,是不是只能捏手诀念咒了啊?”
“嗯,但凡人应该……”
叶平打断这个修仙者的想象,说道:“我爹一眨眼功夫就能把一个精壮男子摁在地上,顺便脱臼错骨。”
然后叶平觉得不够,补了一句:“用刀的话,眨眼功夫都不需要,话都没出口就被砍死了。”
“可……”知雨还有话要说。
“啪——”
叶平放倒了知雨,而知雨脸上还带着茫然。
“就像这样,好了,师兄,开始你的故事吧。可别让我一个人讲啊。”
知雨摸摸脑袋站起来,笑道:“我小看凡人了。”然后神神秘秘地对叶平说:“我的故事很短,短到只有一句话,但是曲折离奇,令人印象深刻……”
叶平的第一反应是:
当世界上最后一个人坐在家中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师兄能够讲这种水平的故事?
而师兄说的是:
“明世师伯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