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丛林之风消散,维斯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越过了双足飞龙的领地。
无惊无险,这令维斯产生一种极不自然的感觉。让猎人心惊胆战的恐怖飞龙连个面都没露,便将维斯放过。
维斯不能清楚地记得全过程,但过程就是那么轻而易举。一种莫名的疑惑涌上心头……不,不是疑惑,是别的什么……古怪的感觉?
不过很快维斯就不再疑惑,他确信这就是启示的庇佑。只要追随着启示前行,他终于能达到心中所想的目标。
眼下,维斯已经越过了双足飞龙控制的领地,最好的证明就是……眼前那只慵懒的猎食者。
那是一种维斯叫不出来名字的动物,不过凭借经验,维斯可以确定它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却不同于维斯所知道的狮、虎、豹等……它就是一只超级大的猫,或者说是一只成长过度的猞狸。
它趴在一颗横过腰的老树上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藤蔓像是帘幕一样隔在维斯与它之间,但这并不妨碍两者的对视。
它舔了舔嘴唇,喉咙里发出低吼,却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也许它刚刚才享用过食物,所以它的捕猎意愿并不强烈。不得不说,维斯有些幸运过头了,很多猎食者不像是人类那样一日三餐,而是数天才会吃饱一顿。
不用说,这也是“启示的庇佑”。
维斯不知道怎么向动物释放善意,但他知道怎么避免猎食者的攻击。他找准方向,远离了这个巨大猞狸的视线。
巨大猞狸也只是慵懒地瞥了一眼维斯,然后继续休息。
越往远处走,维斯越确定自己已经远离了双足飞龙的领地。这片森林透露着勃勃生机,而不像是之前那般充斥着死气。
这样的森林才是维斯想象中的自然,绿意盎然,鸟语花香,蜂飞蝶舞。不过,维斯很快就开始感到失望了……森林,还是森林!
落日余晖洒下,维斯眼见的仍然是无尽的森林。能够花费半年时光去学习猎人的技能,能够沉静地穿过双足飞龙领地的维斯,却在克服了重重阻碍后,迅速地花光了耐心。
野草、乔木、蜂蝶、飞鸟……刚刚还如此可爱的一切,在转瞬间令人厌恶。除了无尽的森林,这里甚至吝啬于一点地形的变化,只有老树根肯为平坦的大地勾勒一点起伏。
时间不等人,落日西沉,羸弱的人类可不能独自面对群魔乱舞的夜晚,何况维斯已经十分疲惫。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火焰,尽管火焰犹如明灯,能够吸引暗夜中的猎食者的目光,但是,火焰也是最有力的威胁,没有哪个猎食者敢于接近。
当然,在这个世界,仅限于寻常野兽。双足飞龙可不会在意一点火焰,除非森林熊熊燃烧。
不过维斯相信这附近也不会有像是双足飞龙一样的强大生物,否则那只巨大猞狸一样的生物绝对难以生存。双足飞龙生态位之高,使得绝大多数平凡野兽都在它的食谱之中。而它也会选择优先消灭那些与自己争夺食物的野兽。
狮子不捕猎花豹和鬣狗是因为代价太大,而对于双足飞龙来说,那些猎食者与温顺的食草动物无异。
于是维斯生起了火,足以燃烧一夜的火堆。
躲过双足飞龙的眼睛比想象中的轻松,但是这件事所带来的疲惫一点也没有减少,反而更多。在紧张后的一次放松里,维斯不自觉地放弃了一切谨小慎微,在森林里生起了可以驱赶野兽的火焰。
火焰跳动着,木枝在火焰中炸开的声音令人心安。四周的落叶被清扫干净,以免早晨醒来时自己已经变成焦尸。维斯脑海里一句话一闪而过: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这是魏珏留下的“遗产”,也是支撑维斯挣扎前行的力量。
天色已晚,维斯不考虑捉只兔子当晚餐了,就在附近找了些无毒的水果充饥。糖分伴随着奇妙的酸味滑进喉咙,然后被胃、肠壁逐渐吸收,也许是心理作用,维斯感到疲惫有所缓解,不过有限得很。这些生长在野外的酸果终究比不上被人工培育出来的硕大甘甜的果实,不过维斯没能力做选择。
很幸运,附近就生长着驱虫树木的一种,不过这种树没有可供维斯作被子的大叶子。维斯拿出小骨刀,艰难地刮下一些树皮碎屑,然后全部扔到了火里。燃烧的树皮散发着奇妙的清香,这东西效果和蚊香类似,可是并不持久。不过只要暂时驱赶这附近可能存在的昆虫就行了。剩下的时间里,维斯摘下了驱虫树的叶子,几百片叶子。这些叶子成为了一个简陋的被子,而一块不知道维斯从哪儿挖出来的石头成了枕头。
木枝足够燃烧一夜,虫豸也不能近身,肚子已不再饥饿,夜幕业已降临……维斯想不出其他什么事可干,而疲惫再次地加深也令他不想再去思考这些问题。
终于维斯睡着了。
无梦。
夜晚没有带来任何不友好的消息,没有某只魔法生物碰巧看见火光,也没有突然下起瓢泼大雨,火花也没有一不小心跳到远处干枯的枝叶上将森林烧个遍……
总而言之,维斯很幸运,他所没有考虑到的可能都没有发生,而他考虑到的,则都有所防范。
不过,维斯还是漏了点什么,他的苦难造就了他的谨小慎微,然而疲惫和幸运暂时蒙蔽了他。这个失误就来自他草率地生起的火焰。是的,野兽会畏惧火焰,强大的魔法生物不应出现在附近……但是有一类弱小的生物,与野兽不同,他们非但不畏惧火焰,甚至是喜欢火焰,火焰给他们的奖赏太多,多过其他所有生物受到来自火焰的奖励……
这不怪维斯,他想不到,在这个荒岛上近乎一年的时间里,他想过被双足飞龙隔断的另一面有什么。他什么都想过了,正因为如此他也不确定每一个想法。在疲惫下,他把一切都考虑了一遍,就是没有想到,这里,有精灵。
世界上到处都是人类的踪迹,遍布整个光照,维卡兰帝国兵锋能及之处,就是人类的天下,洛斯特罗是人类的度假胜地,泰洛艾希是人类和精灵混杂的居所。除了精灵王都,没有哪个地方精灵会比人类更多了。
然而,精灵刚刚出现在人类视野中时,刚刚进行过血腥清洗的精灵数量之庞大足以令彼得利大帝为之胆寒。
那么问题来了,长寿且生育率不低的精灵去了哪儿?精灵王都容不下那么多精灵,而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的精灵都不会超过当地人类的一半。精灵们凭空蒸发了。
维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为了精灵的阶下囚。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两件事。
精灵们去哪儿了。
这个岛……可能比想象中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