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大致为仙凡两境,仙境神秘非常,乃是凡境修士修至一定程度,拥有突破境界之力方可到达的地方,而凡境广阔无垠,无拘无束,所以也有许多大修行者贪念凡境种种而滞留人间不愿飞升。
凡境势力则是错综复杂,其中最强盛的势力莫过于:“五族八荒界中界,四殿九州天外天。”而无妄楼则被世人公认为超然凡境之外,故而未列排名。
而修者们的境界划分,广为流传的一种便是:众生相,惊梦,如是,登仙道,弥一,大自在。
所谓众生相,便是指芸芸众生,这一境界中,无论你根基再高,武学再深,皆为虚妄,脱不去众生之相,便只能湮没在众生之中,古往今来无数天之骄子,便是因为参不透其中玄奥,而空耗一生。
亦以有俗语称:众生相中众生梦,梦不惊醒道成空。一朝不能醒悟,一朝便无缘大道,而一朝有感,悟众生梦迷,己身痴妄,便是惊梦。梦醒见道,不过如此。
如是我闻者,谓总显己闻,传佛教者言如是事,我昔曾闻如是。所执所念皆已勘破,所听所闻皆为如是,大道已然不远。
登仙道,亦是众人口中的天人之境,凡人悟道,道己合一,方为天人,己身则是大道,己语则为道音,这一境界修士已为旷古觉今。
登仙道之上更有弥一,大自在。只是世间虽然人灵众多,可也难有窥其一二之人,故不多言。
离开无妄楼的第四个夜晚,萧木子终于行至无望山脚,环顾了一下四周,萧木子忽感一阵十数年来未曾有过的迷茫,原来下山,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无望山西边数十里外的一座小镇,每年除夕,师兄们就会带着木子下山,去镇上好好的玩上几天,起初是师姐抱着自己下山,后来师姐走了,就有两位师兄猜拳,输的人背自己下山,而师傅总是坐在一楼的阶梯之上,笑着看着他们离开,那时的山路,似乎要比现在短了很多。诸多回忆涌上心头,木子轻叹,望了一眼那去过多次的西林小道,萧木子毅然回头向东而去。
无望山以东原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可是就在木子五岁的时候,天降异象,以平原的中心为点,四面八方无数的云如受到召唤一般,蜂拥而至,以无望山为界,形成了一片连绵数万里乌云蔽日的诡异天象,这片奇景持续了将近一年之久,平原之上的居民由于看不见太阳,又担心是天罚而纷纷迁走,一时间人口繁重的日罗平原变得荒芜人烟,整个地域都被黑暗笼罩,人心惶惶,灾祸四起,那次,是萧木子第一次看见师尊皱眉,异象降临的第三百六十四日,也就是即将满一年的最后一天,师尊终于决定踏出无妄楼,而也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的乌云似是提前的得到感知一般,竟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久违的阳光重新洒落再了日罗平原之上,再次看见太阳的日罗族人们欢呼雀跃,觉得天罚终于结束,就连师姐师兄也都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只有年幼的木子发现师尊的眉头从未舒展开来,顺着师尊的目光望去,本当受限于人眼极限的目光,却奇异的延伸了出去很远很远,恍惚间木子似乎看见了一滴血,一滴没有颜色的血,悬挂于日罗平原的正中心,至于为什么认为那是血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萧木子自己也说不上来,只知道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萧木子觉得自己看了很久,久到已经忘记了时间。突然间,那滴似在空中停留了数万年之久的鲜血动了,从天空上落了下去,笔直的下落,直到滴落进了土地里,发出了一声震慑萧木子心魂的巨响。突如其来的惊吓,使得萧木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却是发现师兄师姐都是原先如释重负的模样,似是先前那漫长的时光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当木子适应过来,重新想去瞭望远处之时,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迷惑的萧木子又不自觉的看向师尊,师尊似有所察,只是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萧木子的脑袋,便转身走了。然而仅仅只是一个夜晚日罗族人所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就以荡然无存,因为原本一眼望去,毫无遮拦的日罗平原竟然在一夜之间长满了树木,没有人看见那些树木是如何出现,能看见的只有那些苍白的树干笔直的插向云霄,如同方阵一般整整齐齐的布满整个平原,没有一点树杈,规则的几乎没有一丝不同,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每一颗笔直的树干之上,都有一条奇异扭曲的刻痕,入木三分,远远的望去,竟像是像是墓碑一样,满原的墓碑!
在那之后,日罗平原便成了现在人们口中的日碑林,里面奇鬼之事不断,鲜有人津。
萧木子一人独自走在树林里,细细的想着三师兄给自己讲过的鬼怪志异,打发着这在丛林里漫长无聊的旅途,正在木子自得其乐之时,忽的看见苍白的树干之间有一白影站立不动,长发披肩,背对着自己,抬头仰望着夜空,却是像极了三师兄所讲的鬼怪故事,女鬼拦路,回眸勾魂。思至此处,萧木子非但不怕,眼神中反而隐隐有了些许兴奋与期待之色,萧木子也不上前,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处,双手微缩于袖袍内。就在此时,萧木子忽感背后有劲风袭来,心生灵犀,萧木子脚下挪移数步,向右侧身躲过,回首间,只见另有一名身穿白衣,手持利剑的少女,狠狠的向自己方才所在的位置上刺去。
那少女见萧木子不仅躲闪了开去,还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怒上心头,眼睛一瞪,作势又要再刺一剑。
萧木子眼见此番情景,也不恼怒,只是再向后退去数步,同时摆手苦笑道:
“小姑娘,可不能再刺啦,万一这次在下闪避不及,可就真被姑娘取了性命了。”
“本小姐还就是要取你性命,看剑!”白衣少女不依不饶的道。
眼看那小姑娘又要欺身而上,萧木子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
“这日暮碑林内,四面八方毫无差别,就连天空也是一样,无论从哪个角度抬头望去,所见景象,皆为相同,尤其是在夜晚,林内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使得任何占星卜卦之术,皆为无相死门。”
“哦?你还懂这些?”听闻萧木子的话,小姑娘饶有兴致的问道,身上的动作也不禁放缓了下来。
“想必前面那位已占星多时未果了吧。”
“嗯?继续说说,你还知道什么。”小姑娘眼睛提溜的转了一下,继续问道,只是刚刚放缓的身体悄悄的又紧绷了起来,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说话温和的男子,绝非易于之辈。
萧木子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也不在意,继续微笑道:“还需在下说什么,几位不就是迷路了么?”
听到萧木子的话,小姑娘的眼中神色飘忽不定,似想到了什么,却又拿不准主意。
正在此时,前方不远处一直背对着自己的白衣女子突然开口道:“正如公子所说,不知公子可否指点一二呢。”
萧木子初时听到白衣女子的声音,只觉声音略有沙哑,以及些许岁月沧桑,待细听之时,沧桑中竟又有一丝少女的娇咛和无力,如天音入耳,竟听得萧木子心神摇曳。
“公子?”又是一声天音,将萧木子从呆滞中拉回神来,看到那位女子已经走近自己身前,意识到失礼的萧木子,略显尴尬,只得干咳两声。
那位持剑小姑娘将萧木子的举动看在的眼中,露出些许讥讽的神色,“天下男子一般无二。”
所幸,白衣女子并未介意萧木子的失态,而是直奔主题的说道:“公子,可以在这碑林的夜晚中判断方向?”
“并不能。”萧木子道。
“那公子夜间赶路,不怕离目标之地愈行愈远,还是公子有所顾忌,不愿直言?”白衣女子依旧开门见山,淡淡的说道。
直到此时,萧木子才第一次认真的观察了面前的女子。眼前这位女子,黛眉,珠目,琼鼻,樱唇,仿佛将世间所有女性的美拼凑在了一起,却又不失协调。
“应当算的上好看了吧。”萧木子内心嘀咕道,却是不知,眼前这位他自认算的上好看的女子,早已是九州公认可位列世间所有女子前十的倾国之姿,尤其是她的声音,更有琴瑟难鸣之美誉。
眼见萧木子又微微走神,白衣女子也不恼怒,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站立在一旁,似是见惯了世间男子在自己面前失神的模样。
“喂,你看够了没有。”眼见萧木子一再的走神,持剑女子不耐烦的道。
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失态的萧木子,报以歉意的微笑道:“非是有所隐瞒,而是在下的确是不能在这日碑林辨别方向。”
闻言,白衣女子沉默不语,虽说自己本身就对这个萍水相逢的男子不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这日碑林诡异非凡,不是随意一个人就可以看破其中玄机的,不过听到萧木子的回答,白衣女子难免还是有一些失落,她们一行人已在这里困的太久了。
此时,萧木子继续说道,“在下虽不能为姑娘指引前路,却有一事告知姑娘。”
已经彻底对萧木子不报希望的白衣女子,只是象征性的看了一眼萧木子,随后淡淡的说道“请讲。”
萧木子正准备开口之时,忽感四周一阵异动,萧木子四处张望了许久,一改先前的平静,沉声道:“敢问姑娘一行几人?”
闻言,白衣女子紧盯着萧木子,默不作声。
“可是五人?”不等白衣女子作答,萧木子继续问道。
“公子既已察觉出来,又何须多问?”
萧木子眉头更深,“若真是五人,姑娘可就有麻烦了。”
“哦?”白衣女子看着萧木子眼眉轻挑道。
说话间,便有三位身披黑色风衣之人先后出现,成犄角之势将萧木子围在中间,想来是误会了萧木子刚才所说的话,错将他当成了心怀鬼胎之人。
只不过萧木子并未理会周围包围自己的黑衣人,继续道:“在下刚遇见姑娘之时,确实只感受道了五道气息,可就在方才,在下感受到的气息却突然间凭空多了四道,故才有此一问,然而就在这三位刚刚出现之时,在下感受到的气息竟是再多出六道,现在在我神知之内,已感受到了十五人之多,若诸位留有暗桩不愿展现,倒也无妨,可若诸位真真只有五个人,那...”
萧木子没有把话说完,他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了,因为眼前的女子已经将双手按在了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