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开了,里面并没有出现血淋淋的人头。
除了因长期未开启,里面储满一股难闻的霉味之外,并未发现什么异状,依然还是一大堆资料,有本相册静静地躺在箱子的角落里。
神经绷得紧紧的林国栋终于落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轻轻捧起相册,小心地翻到第三页,蔡骏那张充满微笑的脸庞立刻呈现在他的面前——这是蔡骏在部队当兵时照的,照片上的他穿着一身绿军装,青春年少,激情四溢。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在一对粗眉的映衬下,显得炯炯有神。
看着这张照片,有谁会相信,蔡骏其实已经死了五年了。
五年!一个人一生又有多少个五年?五年前和五年后相比,变化简直翻天覆地。
退伍后的林国栋从一名普通的打工仔,一跃而成为《远航》杂志社的社长,不但成家立业,而且身子也发福了。
他有理由相信,就算蔡骏现在还活着,也并不能一眼就认出自己来。
看着面前这张生龙活虎的照片,联想到一个星期前在麦当劳不经意遇见蔡骏的怪事,林国栋的眼皮不知怎的就忽然跳了几跳。恍惚中,照片中的人正在朝他挤眉弄眼。
林国栋一时分不清这是真实的情景还是幻觉,只是充满愧疚地低声呢喃了一句:“蔡骏大哥,我对不起你!”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右手麻麻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手臂迅速在往上爬!
林国栋“呀”地一声,惊恐地一甩手臂,手中的相册顿时被扔出老远,“啪”地掉在了地上。
他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借着微弱的烛光,注意到有一只蟑螂正以飞快的速度向墙角蹿去。
——妈的,原来是“小强”在作祟!
林国栋暗自松了口气,一颗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时,那只蟑螂不知又从何处蹿了出来,在距他一米开外轻扬触角,充满戒备地注视着他。
他立刻想到一句话:“蚂蚁怕开水,蟑螂怕拖鞋。”
他慢慢兜转身,动作极轻地从床底下抓来一只拖鞋,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过去,扬起拖鞋一阵乱拍,口中还不住地嚷:“我叫你爬、叫你爬!”
如果此刻他去照照镜子的话,他一定会发现自己那副神态像个杀人狂魔。
蟑螂被拍得脑浆迸裂,他终于露出胜利的微笑。
他拾起相册,放进箱子,再将密码箱关好,裤兜里的手机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
“喂,国栋呀,是我。”接通之后,手机里立刻传来妻子熟悉的声音。
“凌雪?!哦,你没事吧?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买菜买了半天还不回来?”林国栋异常焦急地问。
“嗯——是这样的:我刚进菜市场准备买菜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熟人……”听得出凌雪的话语里面带着惊恐。
“熟人?是哪个熟人?他长什么样子?”林国栋连忙追问。
“国栋啊,我说了你可别害怕,他、他好像是我的前任老公——蔡骏!”电话那头的凌雪,说话时声音明显在颤抖。
“什么?”这句话令林国栋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不过为了安慰凌雪,他故作镇定道,“我的老婆大人呃,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蔡骏都已经死了五年了,他又不是传说中的火凤凰,怎么会死而复活?”
“是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他留着小平头,穿一身长长的黑风衣,衣领竖着,还带着墨镜……”
听了凌雪的描述,林国栋已经可以肯定,对方正是蔡骏。这副装扮,与自己在麦当劳见到他的情景完全一模一样。
难道,蔡骏没有死吗?这怎么可能?完全不可能!除非——“我怀疑,我看到蔡骏的鬼魂了……”凌雪一语道出他的心病。
“凌雪,冷静点,别胡乱猜测!”林国栋在安慰她的同时,自己的牙齿已经开始咯咯作响了。
“你不知道,他就在我身后差不多一百米远的地方,紧紧地跟着我。我走快,他就跟着我走快;我停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来。我的魂都差点吓飞了,一直转了三条街才将他甩掉,害得我什么东西都没买成。”凌雪接着又说。
“哦,没关系,只要你人没事就好。”林国栋硬着头皮说道,“对了,八点钟的时候我给你打过几次电话,可总是占线,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那时候,我正跟一个广告客户在谈业务,聊了半天,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害你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是不是那个自称马总的男人又来骚扰你了?”林国栋拧起了眉头。
“马总”名叫马祭,此人以前与《远航》杂志社素无往来。
自从这个礼拜开始,马祭竟频频给凌雪打电话、发短信,希望《远航》杂志能将他公司的广告以彩版的形式打在封二上,就算价钱高点都可以接受。
可是,当凌雪得知他的广告尽是些欺诈类的不良信息时,便断然拒绝了。_◎酷$匠j网(永{久%免b费u看#小.?说po0x
因为《远航》是一本正规刊物,形式一片大好,她不能因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而自毁前程。
然而没想到,这个马祭居然有点死皮赖脸,他愈挫愈勇,每天都不忘打电话来骚扰她一下,甚至还要求加qq和微信,其谈话的内容也渐渐超出了业务范畴。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凌雪叹息一声。
“这家伙真他妈可恶!”林国栋忿忿地说了句。
电话那头没有应声。
外面的雨开始由“滴答、滴答”变为刷刷直下。
一阵风猛吹过来,没关严的窗户“哐啷”一声响,将林国栋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不说话了,凌雪?我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明知这种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居然还和他一通电话就是老半天!”林国栋不无抱怨地嘟哝。
“你呀,就是脾气太冲了点。顾客就是上帝,虽然我们不会同他达成协议,但也总不至于成为敌人吧?要是得罪了他,难免今后他会当同行们的面对我们杂志社说长道短,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声誉在不知不觉中下降了,我们恐怕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好了、好了,你总是有自己的理由,我说不过你。天这么黑,你恐怕也不方便走夜路。这样吧,你就站在原地不动,我马上开车去接你。”林国栋说。
凌雪支吾了一阵道:“呃,是这样的:那个马总说为我设了个饭局,要我无论如何都要给个面子……”
“你答应他了?”林国栋惊讶地问。
“嗯,我也是盛情难却呀。”
“他奶奶的,这种人明显居心叵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个单身女子独自与他吃饭,无疑是等于送羊入虎口?”林国栋一生气,嘴里的粗口就上来了。
“国栋,我也是将近三十的人了,行事自会有分寸的。你就别担心了,吃完饭我会立刻赶回来。”凌雪显得很有耐心。
“可是,我真的不放心……”林国栋拧紧了眉头。
不知怎的,蔡骏的影子又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了。
“好了,不多说了,马老板接我的车已经来了。”凌雪似乎显得还有些兴奋,这让林国栋感到十分不悦。
这时,他已经沉在心底的那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又涌了上来,禁不住多了一句嘴:“凌雪,你看到那辆车了吗?它是不是黑色的?”
“看到了,真的是黑色的。”
“是不是无牌无照?”
“好像,好像是的吧……”
“什么?”林国栋的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凌雪,千万别上那辆车,那是一辆灵车!千万别上!”
就在此时,林国栋听到电话里传来“嘎吱”一声紧急刹车,接着便是凌雪“啊!”的一声尖叫,再接着就是手机“啪”地落地的声音。
“凌雪、凌雪!你怎么啦?!”林国栋冲着手机狂喊,可是电话却已经断线。
他心有不甘地再次拨过去,电话里传来一个冰冷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林国栋痛苦地闭紧双眼,一头瘫在了旁边的一张软皮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