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卫萝不知为何,脑中忽然就浮现出这样一句诗句来……
“夜来……幽梦……忽,还,乡……”安容华插上了最后一只玉簪。
站起身,笑着低声喃喃,银白的月辉透过小小天窗,罩在安容华的身上,黑暗的牢房四周,似乎都看不见了一般,只有发着光的安容华,一脸笑容彷如那个初入皇宫的少女一般。
“我离家太久了,我要回去了……卫萝,这宫里很冷,你和我不同,你很聪明。可是如果可以,没有人想要待在这个冰冷无情的地方把……”
卫萝披着披风,身上还是一阵阵的发冷,她走在回咏荷小筑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安容华笑着对她说的话。
“小姐……你回来了、”红玉和云婉她们笑脸盈盈,似乎在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
卫萝此刻一点兴致都没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想往里走。
“对了小姐,听说这一次的案子,又是咱们小姐出手给破的,皇上这一次不知道会赏赐什么给咱们呢,要不要庆祝一下?”红玉看起来很高兴。
“行了红玉,小姐都累了几天了,还是先让小姐休息,明日再说把。”云婉也是笑着,拉着红玉说。
屋里烛光昏黄,卫萝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抱着胳膊。
“贵人可是冷了?先进屋里换身衣服吧。”郝眉轻笑着,卫萝点了点头。
一进屋,刚刚解下披风,郝眉就愣住了,外面可是初冬,卫萝的披风下面,却只有一件单薄的中衣,看卫萝失魂落魄的样子,郝眉也没多说什么,赶紧就拿了一件厚实的狐裘披在了卫萝的身上,卫萝的手还是冰冷,嘴巴也冻得有些发紫了。
郝眉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命人打了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来,郝眉摆好了屏风,关好了房门,“贵人,先泡个热水澡吧,在这么下去,冻坏了可怎么办?”
“我自己来……”卫萝冻得声音似乎都有些发抖,僵硬的手要解自己的衣带,可是却捏都捏不住细绳了。
郝眉叹了口气,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开始替卫萝脱衣服,“贵人,您冻得这个样子,就不要在坚持了。”
卫萝也没办法,只得点了点头。
由郝眉给她脱尽了衣服,坐进了浴桶里,温热的水,立刻柔软的包裹住了她的身子,卫萝立刻感觉到温暖,紧绷的精神,也一下子松懈了开来。
郝眉给卫萝端来了姜汤,看卫萝喝完之后,缓和了些,才开了口。
“贵人这是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见身上的衣服了?”
“我去了地牢,看了安容华。”卫萝低声的说着,微微闭上了眼睛。
“安容华?她不是被判了死刑吗?贵人去看她了?那……这身衣服……”
“嗯,我想她也是个可怜人,这后宫之中,能活下来的,有几个又是干净的呢?让她走的风光些吧……”卫萝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安容华穿着她的衣衫,光鲜亮丽的样子,那模样,好像真的要回家了一样的轻松愉悦,心里也稍微的,多了一丝安慰。
郝眉听罢,手里的动作也停了停,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一样,半响无奈的勾了勾唇角,摇了摇头,却没有一丝笑意,就像是知道什么一样。
卫萝微微皱了皱眉,“郝眉,你为什么摇头?”
郝眉顿了顿,才低柔的说,“贵人太过天真了,这宫里的人,可以是低贱无比,一步步走上高位,也可以本就身处高位,权势惊人,可是……一旦这人,被定了罪,进了地牢,判了死刑,再无翻身之日的时候,就成了刀俎上的肉,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贵人以为,给她穿的体面,就可以让她完好的回乡了吗?其实不然……”
郝眉的话,总是说道一半,点到为止,意会即可不便言传。
可这番话,却让卫萝身在温暖的浴桶,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好不容易稍稍红润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一片,蠕动着自己的嘴唇,好半响,才木然的看着郝眉……
“你的意思是……我又害了她?”
郝眉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卫萝却被那背后的意思,吓得左立难安,如若因为她的一时好心,反而让安容华死后,衣衫发饰被一抢而空,岂不是反而让她尸首凌乱,颜面无存吗?
卫萝坐不住了,立刻站了起来,却被郝眉再度按进了水里,卫萝皱着眉,疑惑的看着背后的郝眉。
郝眉笑着,眼底却幽深不可见底,她意味声长的说着,“贵人不必太过执拗,该来的东西,总是要来的,即便贵人不给那些东西,安容华,做过的坏事也依旧存在,也不见得,皇上恩赦后,她的尸身,就能完好的回到故乡……”
卫萝只觉得浑身发冷,越来越冷,她想起安容华说过的话,“我离家太久了,我要回去了……卫萝,这宫里很冷,你和我不同,你很聪明。可是如果可以,没有人想要待在这个冰冷无情的地方把……”
安容华是在提醒她,让她及时的收手,不要把自己陷入这一团混沌的污水中吗?
卫萝闭上了眼睛,仰头靠在浴缸的边缘。
进了宫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出去?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她只需要保护她的孩子,带着名分安然出声就可以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带着孩子离开,再也不和这个皇宫搅和在一起了了……
但愿这样,但愿如此……
第二日,卫萝就被皇帝宣见。
圣旨来到咏荷小筑的时候,众人就都知道那是要来赏赐卫萝了。
卫萝穿着妥当后,就跟着曹公公一起去了华禄殿。
肖长景端坐在大殿高座之中,笑看着卫萝。
卫萝上前行了个礼,还有的规矩,人前也还是要做到的,卫萝觉得有些疲乏,也不想和肖长景在斗智斗勇什么的。
“嫔妾见过皇上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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