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被安排在盛京皇宫中的梁今今有些坐立难安。
“师傅,小师叔真的在天津馆的人手上?我总觉得这俩搭不上边,你是不是又在忽悠人给你查事情?”
隐修者无奈叹气,说:“让魏坚给我查事情确实有,但我得申明,这不是单纯因为我想知道。天津馆的底细,对魏坚来说也很重要。这崔夫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个祸害,留不得。”
梁今今之前把自己师傅和魏坚的对话黑听了大半,包括崔夫人的一些事情。但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
“我不明白,若这个崔夫人真如你们说的那样折腾了大半辈子,后来建了天津馆,她也算是名利双收,再继续折腾又是图什么?”
隐修者道:“那得问她本人。不过每个人心里在乎的东西不同,”
“……”梁今今道:“所以崔夫人是出于在乎某些东西才会这么折腾。……我忽然对她有点好奇了,到底什么样的东西能让她在乎到这种程度。”
“我不好奇,”隐修者道:“我要管好你们已经很吃力了,哪还有闲心去关心别人。像崔夫人这种存在,用什么办法。我不在乎。”
梁今今道:“你不在乎我在乎。谁都给你带着乱转,用完了就扔一边去不管了,总要替人家想想那么大的乱子怎么善后。”
隐修者低哼了声,说:“你在说魏坚那小子吧,年轻人处乱不惊,还在这一团乱麻的情况下理出头绪来,师傅还是很欣赏他的。不过,现在只是开始,以后还有他受的。”
梁今今恼了。
“你就不能帮帮他啊。”
隐修者嗤之以鼻,道:“我?轮得到我吗?知道他那位人模人样的师傅是何方神圣吗?那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大能,他只要往现在哪个门派的门口一站,哪个门派的掌门都得亲自出门恭恭敬敬地他请进去。哪像我们……呵。”
梁今今怀疑道:“有那么大能耐?我怎么听说魏坚的那位师傅常年隐居不问世事,这回也只是冲着跟魏坚生母的关系才出山的。再说了名气归名气,你看这次魏先宗的事情,还不是我们出的手?”
隐修者问道:“帮他我有什么好处?我跟他很熟吗?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为师才如此尽心尽力。另外……小姑娘啊,你先别得意,救魏先宗这事对我们隐修会未必是件好事。”
梁今今:“……又怎么了?难道小师叔的事情?”
隐修者叹道:“反正就我看来,每个人起码都或多或少留了些别的念头。魏坚目前算是我们比较知根知底的,其他的都难说。”
梁今今道:“那……帮魏坚?”
“讲真,我帮他的还少吗?我出门就带了你师姐和师兄两个人,全给他用了,还和你联手治了他亲爹。这恩情大上天了好不好。今今啊,你这胳膊往外拐的姿势也太过头了点,知道师父的心被你磕到了吗?”隐修者捂着心口跟自己徒弟喊哭诉。
梁今今被他逗得笑出声,撒娇道:“我知道要您亲自出马,魏坚的分量还不够。那不如我去吧,我各方面能力都不错,作为您的关门弟子,出去也给你长脸。”
“你还算我徒弟吗?”隐修者戏谑道,“我劝你啊,别老是喜欢自己闹腾。魏坚有自己的打算,你掺和进来,反而给他添乱懂不?”
“我没说要去掺和找小师叔的事情。”梁今今道:“毕竟是小师叔,真的对上了,我是帮魏坚呢?还是帮小师叔呢?要是师傅过去还能打晕扛走他。”
隐修者嗤笑了声,道:“想太多,他们家那点事,我一点边都不想沾。特别是魏西峰,他那种脾气,估摸着连退路都给他断干净了。你想干什么?”
梁今今吐了口气,说:“你刚才不是说救魏先宗不一定是好事吗?我想着怎么把他变成一件好事。你说把妒女毒的解药弄出来怎么样?”
“嚯,这口气厉害了,”隐修者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手,继而语重心长道:“你心肠是好,不过呢,这毒早在百年之前便出现在江湖上,至今无人能破在于它是个慢性毒,初期并不能致命甚至确实能提高功力。而且对普通人无害。”
梁今今喃喃道:“倒是和妒女这名颇为贴切。”
隐修者沉默了许久,说:“据说妒女的施毒者跟你使玉笛的情形倒是有些像。你娘当年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执意想去行宫看看。……不过,师傅绝对不能让你走你娘那条路。”
这句话的口风比隐修者寻常说的要严厉上几分,梁今今觉出了里面一丝异样的意味。她娘亲最终的结果代表当初她的想法可不只是‘去看看’。
其背后的前因后果是她多年来一直想要知道的。
梁今今琢磨了半晌,决定暂时还是安分些。
“现在和当年可不一样,我只是想抓住这次的机会。”
门外忽然传来轻细的脚步声,梁今今惊了下,下意识的摸出了随身带的刀。
“有人来了。”
隐修者一把按住她的手,低声道:“躺回去。”
梁今今当即翻身上床躺平,一边朝门口那边瞟,一边嘀咕道:“谁会过来看我?”
隐修者凝神了片刻,说:“我猜是太子。”
话音刚落,外面传进来了轻叩门扉的声音。
梁今今迅速调整了呼吸,合上双眼,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等她将自己想气息调至最低的状态,隐修者将门打开,恭敬地朝门外的人颔首。
“太子殿下何事?今今现在还昏迷着,不大方便见客。”
魏殷往里面张望了一眼,看到梁今今平躺在床上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我听御医说了梁姑娘的情况,又找了些补药,都给你们送过来。”
隐修者早就看到跟在魏殷身后的一行宫内太监,喜笑颜开道:“殿下客气。我等草民能为圣上分忧乃是荣幸。”
魏殷道:“客套话就不必了。我知道你们是为先宗尽了心意……既然梁姑娘没醒,我也不便做打扰。若是梁姑娘醒来,烦请会长转告一声,梁府的事情,我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只希望梁姑娘能给我一些时间。先宗身体依然虚弱,届时还需劳两位费心。……圣上若是问起来,有些事情也暂时不要让圣上知晓。”
隐修者颔首道:“我懂,殿下且安心。”
魏殷侧头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回头对隐修者道:“这些东西就放置在隔壁,若是还需要些什么,让人去找来便是。这是先宗特意嘱咐我要跟两位说的。”
隐修者道:“客气客气。”
魏殷说完话,又欲言又止地多看了一眼里面的梁今今,随后才唉声叹气地走了。
隐修者小心合上门,梁今今便一骨碌坐起身,问:“他什么意思?魏东临要留我们?”
“肯定要留的吧。”隐修者道:“不光是我们,连三皇子的师傅也走不了。”
“这个魏东临也真是奇怪,之前脾气还挺犟,现在到底软了。”梁今今莞尔道。
“鬼门关走了一糟,能不惜命?”隐修者道:“可惜,我们俩现在没本事救他。”
梁今今是真心想救魏东临的,但她也很清楚,魏东临现在的清醒不过是被他们强行提了精神,他体内的毒依然存在,随时会再毒发。
“幸亏事先和老先生合计过,不然魏先宗要是忽然之间三长两短了,我们俩大概会被推出去砍头。”隐修者打量了梁今今的脸色一会,关切地问道:“今今,你身体怎么样?魏坚那混账说得我心七上八下的,我一直以为这玉笛不过是使用的时候损耗过大而已。”
梁今今道:“运功有些勉强,普通人走动没什么问题。……师傅,那些东西对我没用,还是还回去吧。我们也没真的救人家。”
“人家一国之君金口玉言,说给你就给你。你退回去万一惹天子生气了,怎么办?”隐修会左顾而言其他,还表现地尤其一本正经,说道:“师傅知道你家有钱,凡俗之物看不上。你若是不要我让你师姐师兄带回山上。”
梁今今:“我不是这个意思。无功不受禄嘛……”
隐修者道:“哦,你以为帮魏坚就不要报酬了?我告诉你,哪天魏坚要是落到我手里,我……”
“……跟你说不清楚。”梁今今每每想起每次去三皇子府上见到那副光景,便萌生出想要救济一下可怜的三皇子的念头。长这么大终于体会了他爹接济四方的心情。
“对了,我刚才好像听到太子听到了我家的事情。他说什么了?”
隐修者道:“他说会给你一个交代。看样子大理寺那边已经有了消息了。看太子的模样,事情的发现仿佛有点糟糕。”
“很糟糕吗?虽然现在圣上的毒还没有清,可好歹人是醒了。比之前昏迷不醒总好吧。”梁今今不解道。
“这可未必,”隐修者一脸同情道:“现在魏先宗还能动,太子手中能用的人还不算全是他的人。他想要干点什么,畏手畏脚,真不舒坦呐……”
“你说的好像魏殷干点什么还要背着魏先宗似的。”梁今今道:“他们父子俩不是一伙的吗?”
“那可未必啊,”隐修者状似随口道:“这魏先宗毕竟身后有两个儿子,先宗本人绝对不愿意自己两个儿子自相残杀,但是魏殷可没有绝对。”
梁今今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
“……师傅的意思是,魏殷要杀魏坚?”
“必要的时候,这把刀魏殷还是会举起来。”隐修者道:“特别是魏坚三番两次坏自己事情的时候。”
梁今今听着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魏坚救魏先宗。
隐修者却道:“你看着吧,在魏西峰的生死上,他们必定还会再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