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脸色不一地看着她:“皇上……皇上会如何发落惜若?”
“这我可不知道。”李娆摊手,“也许流放,也许干脆砍头了。”
“什么?”秦蔚然尖叫,“你……你不是好好的,为什么要流放惜若,还要赐死?”
“因为她想害死我啊。”李娆理所当然地说道,“那么大那么深的一个坑,我这是福大命大没摔坏,可是她的用心险恶却是无疑。流放许是轻的,说不定真就直接被砍了。呀,嘶——”说到这里,她突然捂住嘴,“叶惜若要是被赐死,不是正和你们的意?她死了,就死无对证咯。你们做的事情,那就再也没人知道啦!”
“你胡说,我们可没想弄死你。”秦蔚然赤红脸反驳。话落,突然一愣,惊觉自己给说漏嘴了。
哼哼,终于承认了。
李娆心中凉笑,但这并非她此番目的。
“这话你别跟我说,这官司我是受害者,不归我判。”李娆负手摇了摇脑袋,眯眼看蓝天,“天气真好,哎——大仇得报,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我去散步啦,回见!”
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娆大摇大摆离去,几人心思浮动。
她们做梦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严重。原本只想教训一下李娆,那个坑她们往年来行宫的时候就看到过,顶多摔个狗吃屎,哪里知道现在深地能摔死人。就因为以为事情不大,皇上怪罪下来也顶多是罚几人禁足之类,不成想竟还有性命之忧。这件事情本就是几个人在京城就私下计划的,叶惜若的确不知晓,她要是提前知道的话,恐怕此事未必能成。坏就坏在事情成了,叶惜若于是教训了她们一通,然后独自替她们承担了。
这一承担,就惹了桩杀身的大官司。
有年纪小的当即忍不住哭起来,摇着秦蔚然的胳膊问:“蔚然姐姐怎么办?呜呜呜呜……我们害死惜若姐姐了。”
秦蔚然也慌了神,喝道:“别哭,不还没死嘛!”
叶惜若还没死,所以还是有办法的。
“呜呜呜,宝珠姐,怎么办?”那小姑娘又涕泪满面地问郑宝珠。
郑宝珠咬唇摇头,一言不发。
其实办法是有的,只是所有人都不敢去想,害怕去想。万一弄不好,这就是引火上身的事情。可是本来这火就是叶惜若从她们身上引过去的,如今突然变成了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火,她们又惊又怕,哪有那份勇气去行动。站在岸上观火,每个人都知道其实这把火是她们自己放的,眼睁睁看同伴在火堆里被烧成灰烬,她们的良心岂能好过。
李娆走到半山一座凉亭歇脚,回头望了望,绿影掩映间,那几抹披红着绿的身影已然不见。她嘴角微翘,心道还算有良心。
这时有个白影就从旁边灌木里闪出来,踮着脚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别扭地走近凉亭,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似的捧出碟软嫩嫩的姜汁糯米糕,说道:“郡主走了这许多路累了吧?要不吃点东西?今儿午饭想吃什么?我让黄雀回去准备。”
便是不久前才受过板刑的女史紫貂。她的脚法神出鬼没,轻功号称闪电貂,快得跟瞬移没两样,李娆当初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说要在郡主面前亮本事,于是在一盏茶的时间内,从京城第一酒楼庆余楼里买了包她爱吃的早酥糖回宫。当下就把才四岁的李娆给震住了,死乞白赖要人背着她上树掏鸟窝。
与之搭档的黄雀腿上功夫就没有这么了得了,但她最擅长蛰伏。一门吐纳气息的法门神乎其技,最极限时,仵作都验不出她是个活人。第一次见她时,她七窍流血躺在地上装死,吓得李娆哭爹喊娘地找人要抱抱。对于黄雀的加入,李娆一开始是十分拒绝的,后来发现她竟然能够带她躲在太极殿的柜子里看美貌的文臣武官,于是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黄雀也从灌木后一瘸一拐走出来,行了个十分奇怪的礼,然后一脸盼星星盼月亮地盯着李娆。
十个人跟李娆的时间各有长短,只有她们四人年头最久,彼此间的感情,不是“主仆”两个字能够蔽之。为什么驱散了其他六人,独独留下他们四个,这几人心里十分清楚。那是因为李娆念旧情,或者可以说多情。
多情的李娆还是最喜欢日日看着他们这几张雌雄莫辩的脸,虽然从来没有像模像样打扮过,但一袭白衣梳个干脆利落的包子头,就足以赏心悦目了。
正因为多情啊,李娆见一个喜欢一个,于是心里藏的人越来越多。她的心上仿佛有个无底洞,装再多的人都不嫌挤。
今天突然雷厉风行地舍弃了六个,让她们不禁有了一丝感触。
原来娆郡主不是不会赶人的,只是没到那个份上。
为了不被赶跑,他们连伤都顾不得养,就忍不住上前献宝刷存在来了。毕竟他们一致认为,娆郡主挺好的。
来的是紫貂跟黄雀,没来的是橙无意跟绿无痕,大约在玉阳殿候差。
李娆不受控制地贪看几眼,然后捏起块姜汁糯米糕丢进嘴。造孽,建康帝到底从哪儿搜罗的美人?为什么要残忍地撩拨她薄弱的底线?
以前她也没发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癖好,怎么借了这位娆郡主的肉壳,就多了这项毛病?
她扶额,默默嚼糯米糕,内心里唾弃自己连女人都不放过。
“咳……那个……没把你们打坏吧?”李娆搓手问。
紫貂与黄雀一听这个话,齐齐嘴巴一翘:“没打坏没打坏,哪能那么容易打坏。”
“没打坏就好。”李娆终于明白以前的娆郡主为什么总想护短了,面对这么几张俊俏漂亮地恨不得咬上一口的脸,心怎么能够硬得起来呢?她忍不住就伸手摸了两把紫貂的屁股,心疼道,“回去上点药,别留疤了,以后还嫁人呢!”
“郡主,我们是再不敢离您半步了。”紫貂心有余悸,倒没觉得被李娆吃了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