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到了?”郑日冉调皮地做出一个完美的无辜脸。
“我会尽力习惯的,公主殿下!”查理几乎不想正视她的脸,总觉得那简直是在看一摞面具,最主要的是你还不知道哪一张是真的。
“说起来,南某朝虽说被无视,还是有过一场战争呢!”
本以为她谈起政事会恢复原来的那张冰块脸,没想到这次竟以半带娇气的口吻说出来,查理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头皮发麻,当初到底是哪里短路才想到向这种人誓忠的?咳咳!我只想说,查理,你对我的眼光有什么不满吗?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她。
回归正事,关于郑日冉说的那场战争,是指1042到1280与非多殷的战斗,非多殷也是中上等的强国。那场战争双方不相上下,各退一步,自那以后就没了来往。
“那场战争中有什么人说了什么吗?”凭经验,这个人了解一个国家完全是靠语言的记录。
“嗯……说了什么呢?”她背着手,很开心的样子,今天这是程序搞错了吗?查理不禁腹诽,如果真是像他想的这样,那他应该是修好了,她的眸子里再次填满了寒气:“查理,你还当我是人偶吗?”
这个人,怎么跟唱京剧似的,脸一会一变!查理一时半会想不出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好不容易将心跳强压回正常,谁知她又轻巧一笑:“逗你的!”
“请适可而止,公主殿下!”如果不是仗着地位,现在你早死几十回了!
“查理还真是没耐性啊!”
查理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当时为什么誓忠,当时为什么誓忠?当时为什么誓忠!
“话说,皮斯罗尔还真是厉害呢,没有战败记录啊!”
霎时,查理大脑中的所有情绪都被唰地过滤了,他不自知地停下了步子,“不是没有。”他的牙紧紧咬着,将一切与欢乐有关的氛围全都冻散了。
“你在恐惧着什么?”郑日冉丝毫没有对记录不全的皮斯罗尔感到好奇,冷眸毫不留情地质问着,“你在掩饰恐惧呢!查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国家,冷汗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他的勇气不输魔国的任何一人,正因如此,那完美中的瑕疵才如此致命。他尽全力压制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才使得自己不至于那么落魄。
郑日冉拧了下眉,随即眉梢一挑,“那,算我错了!”说罢留下他自己回家去了。
“皮斯罗尔?史书上没有战败的记录,据说本国国书上还有些内容没有在史书上摘录,虽不排除处于虚荣故意隐瞒,但多次胜利还是不容小觑的。”
“史书也不能说谎吧?”
“嗯,史书只能按国书内容摘抄。”
当晚,郑日冉就以让查理险些崩溃的状态联系到丁,不愧是唯一能弄懂她的人,很快适应起来,至于他有没有搞清楚她突变的原因,这先撇开不谈。
“知道了,我会继续调查的。”随着渐扬的唇角,丁的褐瞳闪过一瞬的黯淡。郑日冉自然是注意到的,脸上覆了一层落寞,“比我想的厉害啊!丁。”
丁眉头压了一下,为了不挑起麻烦的话题,他没有评价什么,而是转了个他可能感兴趣的方向:“听歇托吉说有人扮成我的样子去了学校,还办了手续。”
“嗯,现在学校还当他请假,毕竟什么都没说,万一取了学籍也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因为查理,都不敢轻易惹魔国人呢!”
他们之间的对话常人根本没法跟上,在郑日冉说了一大堆关于假冒的人的事之后,丁立刻接着:“明白了,我会去的。”
断掉联系后,丁望着窗外依稀的星辰,仿佛在思考,又仿佛在回忆,总之他的大脑在运作着。
“啊!丁你回来啦!”
今天班级很热闹,查理的存在感都被刷低了,一群女生兴奋地堵在门口欢迎她们的“男神”回归,各种问题接连不断,丁虽能招架,但也有抗拒心理,他可不是温和的性子。好不容易应付完,他通过人们的言行推断出“自己”大致的性格,通过班级的布置及摆设推断出他该坐的位置,等着上课。只有这种时候,他们才会稍微安静一会。
下课后,在被围攻之前,丁先一步找到查理,在查理身边,那些人多少会收敛些。
“你为什么到这来?”
“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对吧?”他瞟了一眼没有动静的郑日冉,她避过查理,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是一个警告性的笑容。丁没有感觉到危险,也就回以微笑,接着说魔国的事:“最近综合实力提升很快,雅戈达的发展速度已经开始往外传了,这样一来不免有些国家会盯上。”
“过于强大的国家大多在忙着和实力相仿的国家交涉,要提防的曾经鄙视雅戈达的中等国家。”
“的确,如果是这样的话,需要小心一个人。”
塔里特王子布梭格,此人行踪不定,性情不定,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捉捕实力出众的王,手段甚是难缠,据说没有能顺利脱逃的,更离奇的是,被他抓到的王最终都失去了王位,有大部分向他誓了忠,一小部分他不满意的,当场杀害。
“与其说实力出众,他更倾向于有潜力的王,说不定你已经被盯上了。”丁没有面对郑日冉,而是转向查理的位置,他知道现在她一定还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暴露。
周围人听她们谈论这些“高深”的话题,不明觉厉,议论纷纷,“我就说查理是王子吧!不过听起来像是国王啊!”
“他们说的都好复杂,有魔法就是不一样!”
同样是听到这些闲话,查理只觉得无聊至极,而丁让眼睛反了个光,唇线一扬,“我很好奇,布梭格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杀害还好说,怎么让那些人誓忠的?”
“确实,如果能知道方法,至少还有些希望,不能存侥幸,即便是强国也没有过侥幸。”
“还有一件事,既然强国的王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又怎么不想办法让国家凌驾于各国之上,而是选择不漏声色呢?”
“有蹊跷!”
查理沉思着,就在人们被这些奇妙的事情和丁的智力产生敬佩的时候,丁莞尔一笑,将目光转向唯一没有动静的郑日冉,手中多出一本书,送到她眼前,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询问:“有头绪吗?”
郑日冉先是定了一下,随后接过书,翻看起来,在她看书的过程中,丁一直注视着她,让人群中添了几双嫉妒的眼睛。
十分钟不到,郑日冉合上书递回去,“没有。”
那些嫉妒的神情当即变为了讥笑,王凡笑着说:“丁你不了解郑日冉,是除了发呆不会干别的,那么高深的问题怎么可能懂,她政治还没我高呢!”
一连串贬低郑日冉和抬高自己的评论从她口中源源不断滚出来,她这次可是抓了个机会,又能铲除一个对手又能借机搭话。她不知道,郑日冉根本没有做她对手的意思,丁也绝对不会对这种人有好感。由于上课铃打响了,这些人不情愿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王凡坐在丁旁边,试图将距离再拉近一些,“我能不能看看你们国家的书啊?”
“这个,你看不懂,而且我们国家的私事还是不希望让太多人知道,如果你有兴趣我快要给你讲讲。”丁一字一句虽不强硬,却也不容商量。
王凡半带撒娇地凑过去,尽量学着小猫的样子可怜巴巴又带点不满,“那为什么郑日冉能看?她不就是安静点吗,又没什么本事!”
丁浅浅一笑,瞧了瞧埋在书堆里的郑日冉,她仿佛天生属于黑暗,连春日的阳光都要避开她,她瘦小的身躯接收不到太阳的滋养越显得无力。此刻她正翻着丁刚刚移过去的那本塔里特的书。
“布梭格王子没有家人吗?”郑日冉小声询问旁边的查理,顺便瞟了一眼身后微笑注视着的丁,毫无疑问,他们说的话都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据说是在他600岁的时候去世了。”
“有当时的图片吗?”
没等查理回答,一本本人的传记出现在她的书堆中央,随后是丁的声音:“这本有。”
郑日冉翻了翻,找到了配图,旁边还有一段文字:“我一定会记得你们的话,不去追求显赫的地位,平凡而幸福地活下去。”
画面中,一张稚嫩的脸,在非魔看来不过三岁,暗黄的双眼布上一层阴霾,仿佛被灰尘掩去光泽的水晶,连其中的忧伤也黯淡了许多。
郑日冉凝视着整张图片,大脑在编织着什么,不久,眼中的淡然便少了。她继续看下去,越到后面,她越是感到苦涩,“我好希望可以平凡地生活!”时隔400多年,年幼的布梭格在一片白茫茫的森林里低吟,他的身前还有几个冰点,雪映照出他的影子,瘦弱而迷茫。
郑日冉合上书,头部一阵钝痛,她的心情有明显的波动,如同结了冰的湖面突然被什么东西搅起了水花,坚硬的冰块随之撞击,化作这不知名的痛感。
“为什么,都是这种事!”她紧咬着牙齿,额头沁出了些许汗渍,眼中却没有一丝波澜。查理在一旁看着有些不明所以,伸手去安抚,她却放低身子,躲开了。
“不要在这种时候碰我。”
“不相信我们吗?”丁面色微变,等待着她斩钉截铁地道一声是。
“因为信任,所以才这么要求的。”郑日冉让自己彻底藏进书堆,双手撑着腿,肩膀耸起了一截,很僵硬。她在干燥的书上轻微地磨动,呼吸很快变得急促,“如果,可以的话,不要让我……知道这里有人。”
查理和丁对视一下,整节课异常安静。
郑日冉恢复得很快,她好像有不止一颗心,一颗受了伤,可以立刻丢掉换另一颗。
“你上课的时候好像不太舒服,现在怎么样了?”丁仍以完美的微笑迎着她,他很清楚,就算现在问她“怎么了”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没什么”,与其这样自讨没趣,不如做些可以分散她注意力的事。于是不等查理反应,一把拉起她瞬移到门口。周围的气氛有些变了,无视查理的议论声越来越响。果然,如丁所料,郑日冉唇角一斜,稍带邪气的笑让人发毛。
“发现线索了?”丁一边往楼梯的方向走一边问,他的眼神明确说明了这个幼稚的计划还没有结束。
“什么都不要问,想知道自己去查。”郑日冉在那一刹那,竟以王的口吻说出这句话,让丁不禁收敛起先前的平等姿态。不过这也就几秒的事。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丁褐瞳一闪,随即做惊呼状:“小心!”同时,随着王凡的道歉,郑日冉背部受力,向楼下飞去。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或惊慌或惊喜的尖叫同时发出,王凡在楼上掩面,自以为遮住了咧开了花的嘴脸。
下一秒,但凡睁着眼睛的,也都齐刷刷张开了嘴巴,眼中但凡有颜色的地方,全部映上一层银蓝,郑日冉在其掩映下,宛如在云之下漂浮。谁都没有想到,凶残、狂傲、杀人不眨眼的查理,居然会救人,而且,不久之前还在教室的他,出现在这里绝不是个巧合。
“你怎么过来了?”她并不知道这是丁的计划,她原本以为会救她的是丁。
查理把她从怀里放下,不耐烦地叹气,“感觉到你有危险,而且,看丁临走时候的样子,多半不会救你。”说罢,他朝楼上看去,锁定了惊恐的王凡,就算他不是丁,也猜得出来。
王凡自知瞒不过,抱着一丝侥幸想往丁身后躲,刚一挪步,丁径直走向郑日冉,无比担忧地帮她查看有没有受伤,身边的气氛飘着压抑的危险,王凡的表情也是可想而知的。
“这样,满意吗?”丁附耳问,这亲昵的姿势无疑又给郑日冉招来了不少愤怒的咒骂。郑日冉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回答是一个轻蔑又自信的笑容。
“周末,要不要一起出去?我想参观一下非魔国。”丁故意抬高声音,不出所料的,很快有女生赛起嗓门,说自己去过多少地方,知道多少,有些还加进几句郑日冉不出门之类的话。丁微微一笑,又问:“查理,你也来吧!”
那些人瞬间安静了。
“差不多快上课了。”郑日冉打破这充斥着敌意的沉默,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后跟着查理和丁离开了。待走得远了些,确定那些还僵在原地的人听不到了,她唇角一勾,眉线一挑,黑褐的眼睛从侧面的黑发下溜出来,“丁,做的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