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风等人陆陆续续地上了无嵇山,山上荒芜阴冷,处处响着蛇鸣之声。
侧寒看见楚长风胳膊上缠绕的纱布,脸上不眠有些担忧。
几分钟后,众人远远望见了幽冥花的窑洞,楚长风示意停下藏匿起来。
“你要做什么……”
侧寒疑神。
楚长风凑近她耳边,细细解释:“那女人出来时会先抛出一条紫色纱巾,纱巾中有软骨香,我们得小心谨慎……”
侧寒微微点头。
果不其然,一条紫色长纱从窑洞中飞出,漫散在天地之间,幽幽的迷迭香沁人心脾……
众人死死屏住呼吸。
那个女人像一条妩媚妖娆的蛇精,身姿曼妙轻盈地从窑洞里款款飞出,缓缓落地,她的脸上没有遮面的紫纱……
四目相对,惊若雷击。
幽冥花看着郑侧寒,狐眼一惊;侧寒看向幽冥花,瞳孔无限放大!
“你是谁!”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面面相觑,虎视眈眈。
藏匿于枯木间的士兵无不惊讶咋舌,只有楚长风笑意不减。
幽冥花不敢相信地睁大眸子,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她竟然还活着……
“你好大胆子,竟然易容成我的模样!”侧寒怒斥幽冥花,丝毫不输气场。
一样的脸,一样的眉眼,更是一样的声色,两个人仿若中间竖着一面镜子,里外皆为一人。
幽冥花冷冷地凝视着她,瞳孔里生出狠毒之意,如地狱里的浴火,腾腾不息。
“贱人,你才是赝品。”
声落,幽冥花手中的紫纱瞬间腾空,一用力道周旋,紫纱仿若林中的游蛇直直扑向侧寒的心口。
侧寒清秀的眸子轻然一撅,手指暗中施蛊,一把接住如刃如箭的紫纱,纤纤玉手擦出丝丝绯红的口子。
“侧寒姑娘……”楚长风大惊。
侧寒摇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示意楚长风伺机而动。
幽冥花冷哼一声,一把扯回紫纱,纵身一跃,直直一掌击中侧寒心口出,侧寒应声倒地……
幽冥花大惊,中计!
她打在郑侧寒心口那一掌,明显感觉到了手心扎进她胸前的小刺,此刻,黑血沁出……
“竟然是你……”
幽冥花暗叫一声,连连后退……高若隐身上的毒蛊正是此蛊,竟是她想要致隐隐于死地……
说时迟那时快,楚长风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根铁丝,猝不及防缠上幽冥花的脖颈,狠狠勒住。
因一时失神而处于下风的幽冥花被制住,嘴唇发紫。
“他何苦要舍命救你,你死了理所应当!郑侧寒,我不会再让你改写我姬素晓的人生……弱水河活活溺死的滋味,我一定要让你这个女人生生体验一遍!”
瞬间,幽冥花口齿间低沉地念出常人听不懂的咒语,大地之上只觉丝丝声如雷贯耳,响彻云霄。
四海八荒,蛇群粉粉涌至无嵇山,大堰河里密密麻麻的小火蛇更是直转掉头沿原路逆流而上。
亡尘和青槐领着众姐妹退至窑洞,一脸堪忧。
“青槐,不得了了,你快去告知陌川上邪!”
青槐朝亡尘点点头,径直返回窑洞顺着密道深处去了。
天空骤然风起云涌,地上枯叶腾飞而起,排山倒海的蛇群蜂拥而至,将无嵇山上的人圈在中心,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条条毒舌吞吐着信子,湿漉漉的唾液侵入脚下。
“你这妖女!速速将这些蛇退去!”
楚长风大吼,一把勒紧了手里的铁丝,铁丝深深陷入幽冥花的皮肉中,绯红可见。
幽冥花窒息得发紫的嘴唇诡异地抖动着:“……痴……心……妄……想……”
她扭曲的瞳孔定定地看向侧寒,漫出血丝的眼眸之间承载了满满的仇恨。
……前一世,我不过是个温婉如初小姑娘,可你一出现就抢了我仰慕的男人,爱意反手成恨,再覆水难收,我恨你,你却叫我命丧弱水河底,水鬼啃食我的肉身……
……今日就算我再死去,我也要你尸首碎入蛇腹,已报当日我满满的痛楚……
幽冥花面部扭曲一笑,想要抓住楚长风的铁丝扭下自己的头颅。
那一抹笑,看得侧寒后背直直发凉。
幽冥花指尖触碰到铁丝的那一刹那,枯叶间一袭黑影破土而出,又腾空跃下,铁丝在黑衣人的指尖下顷刻断裂,他素手一揽,抱着中蛊的幽冥花飞入窑洞。
“高若隐!”
看清黑衣女人面目,楚长风大叫。
侧寒也是瞬间诧异。
楚长风欲要追上去,却被侧寒一把拽住。
“这些蛇怎么解决?”
侧寒问楚长风,神色惶恐。
说来也奇怪,蛇并不敢靠近郑侧寒,只是一味地在频频试探。
楚长风也束手无策,看向侧寒,却诧异:“它们貌似畏惧你?”
确实如此,蛇聚集在周围,跃跃欲试,却又仿佛有所忌惮,它们皆吐着细长的信子警惕地盯着郑侧寒。
众人朝侧寒靠拢,窑洞的口被亡尘从里落下的巨石挡住了。
楚长风一行人岌岌可危,形势恶劣不堪。
……
窑洞之中,高若隐打坐在幽冥花身后,眉目严峻。
“隐隐……”
幽冥花中蛊昏迷之下唤着他的名字。
高若隐微微一怔,她当真是素晓。
她嘴唇发紫,脸色淤青,额角碎发被密汗打湿,身躯不住地颤抖。
高若隐在她身后搀扶着她,她的背瘦削而薄凉,轻薄的紫色纱衣搭在她的身上,轻盈而又顾忌。
空气中蔓延着她身上淡淡的迷迭香味。
“素晓,你为何还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高若隐看着她这样,让人心碎。
亡尘和众青山女弟子守在两侧,耿耿于怀地看着高若隐。
幽冥花所中毒蛊跟他体内的余毒如出一辙,此蛊阴险极其,食人神智,摧人肝肠,直到侵蚀入整个心脏,躯体便会变成一堆深深白骨。
侧侧,这一世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片刻之后,窑洞口的巨石被砸开,楚长风护着郑侧寒从外攻了进来。
楚长风已受伤不浅,胳膊处旧伤又添新伤,是蛇咬的。
亡尘和众青衫女弟子皆拔剑与楚长风相对,却又见外面密密麻麻的小蛇也一窝蜂地往窑洞里来。
“怎么办,亡尘姐姐……”
其中一个青衫女弟子唏嘘不已,连连扯动亡尘的衣袖。
亡尘心头也是不知所措,却不得不拿出一副大姐姐的淡定气势来,她挺了挺眉,将手中银剑插于腰侧,又迅速从袖口里掏出一只精致绝伦的玉笛来,张口:“速速用引蛇蛊试试!”
众青衫女弟子心中不免慌张和犹豫,引蛇蛊才初学不久,能否凑效很难说……
“快!”
亡尘急呼。
话落,十几跟玉笛齐齐吹响,声音缭绕而又混乱,其他众人捂耳,此声如同魔音入耳,穿刺心肠。
昏眩的幽冥花突然睁开了眸子,瞳如夜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