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
她声色如旧,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他回头望着她,笑靥如花,身后的青丝随风而起,飘飘荡荡。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侧侧,我回来了。
“你何时去寻我二娘?”她避开他炙热的视线,直言问道。
楚长风上前,拉过侧寒的手,询问:“你当真信这妖女?”
侧寒眉头微微轻蹙,看着楚长风,呢喃:“我们别无他法……”
这。
楚长风回头看向高若隐,目光游离在他全身上下,遂而半眯起眼。
女人,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
“侧侧莫急,素靣夫人自然会被送上门来。”
高若隐朝侧寒浅然一笑,懒得理楚长风,继而双手负于身后,大步流行往龙鳞城中去。
楚长风看着他的身影,双眼迷离。
这古怪女人来去如风,大派一气,浑身透着仙风道骨,若真是男儿,倒还真有几分翩翩公子姿态。
“你给我站住!”
楚长风喝止他。
他顿住,回头瞟一眼楚长风,黑衣随风摆弄。
“你这个胡作非为的妖女,你进龙鳞城做什么!”
“哦?楚将军,我现在既是你龙鳞城的护使,又是侧寒的丫鬟加保镖,我为何不能进龙鳞城去。”
高若隐嘴角暗自一勾,眸子意味深长的看一眼陷入沉思的侧寒。
楚长风无可奈何,无力反驳。
“你最好给我老实些。”
楚长风凑近高若隐耳帘重重呢喃到。
高若隐侧头对上他的眸子,眉毛一挑,刻意冷笑一声,假声道:
“楚将军,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娶走我的夫人。”
“你……”
楚长风怒目圆睁,瞪他。
见楚长风这般言怒于表,高若隐饶有趣味地朝它耸肩挑衅。
“楚将军,若论起辈分来,我活的时日比你爷爷还长不知多少倍,你且对我恭敬些,不要惹长辈生气,呵。”
话落,他轻哼一声,像个桀骜不驯的狂狮一般盛气凌人地负手走进城去,大步流星。
楚长风僵在原地,脸色铁青,眉毛皱成一团,手抡成拳头,难以泄愤。
“陌赫!”
“属下听令。”
“给我盯着这个死女人,时时汇报!”
“……是。”
陌赫暗中拧眉,狐疑,将军竟然失态了。
平复心情后,楚长风生生挤出一抹平常般如沐春风的笑意来,对侧寒说:“……侧寒姑娘,不如先去我府邸上小住几日,以免高若隐那疯女人骚扰你。”
侧寒拧眉。
“不愿意么……”楚长风看她不情愿的样子,继续捣鼓思想,“你看啊,反正以后我们都会成亲的,现在多了解了解彼此不是很好么?”
楚长风心里在默默盘算着,绝不让高若隐得逞。
“楚将军,我……”
“等等,以后呢,就不要叫楚将军这么见外了,叫我长风可好。”
楚长风扬起一抹笑意,眉宇温和宠溺,好看的脸轮棱角分明,那两片浓浓的剑眉似九天星辰,玉树临风。
一如初见他时的那个夜晚,他稳稳接住她,就那么惊鸿一瞥……
她抿嘴低头,难挡羞涩之态,面如桃花。
“……长风,我担心二娘,还是回去住罢了,你放心,那个女人伤不了我,我会制蛊之术。”
她轻轻抬眸,唇红齿白。
楚长风有些失意,只得微微轻叹,摇头:“罢罢罢,我也不给你添乱了,有什么动静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侧寒浅浅一笑,微微点头应允。
“回去罢。”
说罢,楚长风轻功一跃,朝上了城楼去。
侧寒望着楚长风远去的背影,双眼清浅一眨,眼角化开丝丝心驰神往的笑意,心中仿若想起大漠里那悠扬的驼铃声,清脆漫长……
良久,她才款款而去,那一袭绿衣渐渐淡去。
城阙之上,楚长风站在烽火台转角处,久久远眺。
“将军,侧寒姑娘已经走远了。”
谟云提醒到,他以为楚长风看得入痴了眼。
楚长风脸上的笑意浑然不见,冷冷的声音从齿间迸出:“谟云,派人暗中盯紧郑侧寒的一举一动。”
听罢,谟云懵。
“将军……”
谟云欲言又止。
“按我说的照办便是。”楚长风白衣翻飞间,已下了城楼,“切勿打草惊蛇。”
谟云皱眉,不解。
……
玲珑长亭上,雕工精湛,依旧细细碎碎地成了桂花的形坐落在长亭两侧的扶栏之上,长亭之下,碧水央央,数不尽的荷叶镶嵌湖面,风景怡人。
他素手扶栏,眼帘轻眺。
那一头散落在肩的发丝,如檀木、如纤纤少女手中细细研的浓墨,柔中曼妙;身上这一袭黑衣宽松大体,上面绣着的银竹纹路泛着幽幽的清辉,乘满冷冷的气场,冷冽而又刚强。
这黑衣女人说不上倾城倾国的美,也算不上小家碧玉般温婉,倒像是个得天独厚的女将军,神秘而又颇有城府,有一丝无可言喻的霸气美感。
侧寒凝视他良久,眉目流转。
“你为何总是一身黑衣,独来独往……”她忍不住好奇。
高若隐看她,浅浅一笑。
“你笑什么?”侧寒拧眉。
他未即刻答她,掌心翻转,捻起落在她鬓角的桂花残瓣。
她惊慌之下,踉跄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神色警惕。
若隐微微怔然,随即一笑置之。
“侧寒姑娘这么怕我?”
“……我不跟你这种思想有毛病的人计较,但我警告你,三天之内你若没找到我二娘,我绝对用刀把你心挖出来!”
她愤然到,说完扭身就要走。
“侧侧。”
他突然又唤她。
她顿住,回身,眸子里怒火不减,怒斥:“不准你这么唤我!”
他眼里的光渐渐凉薄,那一副面容换上冷冽的色调,他问她:“你可曾常做过一个梦……”
她怵然。
“有没有?”他想知道。
她呆立在原地,思绪混乱,身上薄如蝉翼的绿色纱裙在空气中悠悠荡荡。
她没有开口,脑海中模糊地闪现出梦里的虚有画面,心口凉凉……
他已经知晓了答案。
“梦里,有一个同你般一身绿纱的女子,还有个男人现在城阙之上,对么……”
他又继续问,眼里幽着微光,并一步步朝她靠近。
侧寒后退数步,思绪茫然又诧异。
她确实时常做那个梦,日复一日,夜夜惊醒,每次睡着后就又不得安宁,那梦境那般真实却又恍若隔世,再细细想时,却再不记得梦里那人的清晰面孔……
“……你怎么知道?”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件事她从未给任何人提过,不可能有人知晓的。
高若隐淡淡地与她对视,呢喃道:“你若允许我从今尔后唤你侧侧,我便告知你。”
说罢,他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眉毛轻挑。
侧寒反应过来,这女人一直都在套路她,老奸巨猾。
虽打心眼里排斥高若隐这个古怪女人,但他知道她的私密之事,确实让她匪夷所思。
“好,我答应你。”
她不信,这个女人还能再耍出什么花样来。
听罢,高若隐心底暗自得逞一笑,其实他是猜的,每晚他都会做这个梦,然后惊醒过来大汗淋漓。
原来,她并没有全然将他忘记,至少在梦里,她还记得他存在过。
“你说,谁告诉你这一切的?”侧寒蹙眉追问他。
高若隐莞尔一笑,背过身去:“侧侧,因为我时常做这个梦,而且,那些脸我都看得清晰无比……”
侧寒错愕,追上去。
“那跟你知道我也做这个梦有和干系?”
“因为那个男人是我,而且那抹绿影的脸,就是你。”
他扭头看她,近在咫尺的距离,恍若隔世的熟悉。
她木然,思绪全无。
来年似往生,万般皆是蹉跎,太深的执念,太重的深情,却都在那轻声细语中变得风轻云淡。
“荒唐。”
她冷冷轻嗤,抽身离去。
目光里,那抹微微颤抖的绿影,仿若在多年前的深夜月色下,为他披裳悄离。
侧侧,要如何才能回得去……
他挺立身子,单薄地站在玲珑长亭上,斜阳照来。
……
纳兰府中,睡莲跪在堂中掩面流涕,纳兰老夫人高居黄花梨木正座之上,面色严谨肃然。
“纳兰老夫人做主,那妖女将我从侧寒姑娘身边打发走,素靣夫人也不知去向,睡莲只能来求老夫人了……”
睡莲已经跪在地上半小时,哭得呼天抢地,声泪俱涌。
纳兰府邸的丫鬟婆子们皆面表同情。
此话被刚从堂前过的纳兰令听见了,遂然拔脚奔进了堂屋。
“你说的可是那个黑衣古怪女人?”
纳兰令急急追问,不停地抖晃着睡莲的双肩,本已哭得没有力气的睡莲被他摇得头昏脑涨。
“……纳兰公子……我晕……”
闻言,纳兰令才知自己失态,收回手,一脸歉意。
“不好意思,失态了些许。”
“不打紧的。”
睡莲轻轻地摇摇头,羞涩地看向纳兰令,那一张明朗精致的脸,让她心神荡漾。
“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