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浚的手下什么时候这么狂妄了?!我冷斥道:“去告诉浚亲王,他的皇妹要进城!”
龙天浚此时如何地忙碌,我并不是要这将军以这等小事去麻烦龙天浚,不过是在影射自己的身份而已。龙天浚的皇妹?傻子也听的出来我的身份了!
那将军似乎吃了一惊,抬眼看了眼我,却依旧有几分不以为是,不过态度倒是恭敬了许多,“原来是帝姬驾临,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不过城关现下早不在浚亲王的控制下,城关乃至整个京城的关口,俱已被我们龙将军反客为主,全全占据。”
这下倒是轮到我一惊了,听这将军的语气,显然的,整个京城已经是龙御夜和龙煌灼的天下了。这城关,已在龙煌灼的辖制中。
还没进京,只这几句话,我已料到龙天浚一败涂地。
不敢再耽搁下去,冷冷地瞥了那将军一眼,“怎么,龙煌灼的军队把守了城关,本宫就进不得么?让开!”
“帝姬!”那将军公事公办,分毫不让,“军令如山,将军有令,任何人出入,都不得放行。帝姬也不例外!”最后几字,那将军拔高了音量,说的分外铿锵有力。
早闻龙煌灼的军队纪律严明,六亲不认,今日一见,倒觉果不是虚传。我也本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可是,今日进京,我却是势在必行。
“那就请将军去回禀龙煌灼,他的未婚妻要进城,看他允不允!”我亦是争锋相对。
龙煌灼与我的婚事,全天下皆知。即使龙煌灼不愿娶我,现今名分在,谅也无人敢怠慢与轻瞧。那将军微一迟疑,示意身边的将士,下令道:“龙将军公务繁忙,不得去叨扰,你去回禀李制将军,依李制将军的命令行事!”
“是!”
那将士一来一去之间,已是半个时辰,再归来时,那将士对那将军一示意,那将军挥手让身后的将士打开城门,与我跪请道:“恭迎帝姬入城!”
冷哼了一声,与慕容晴驾马入城,全不顾骏马飞奔,会令将士措手不及,马蹄伤到了他们。
若是龙煌灼的军令,允我进城的话,我或许还会高高兴兴地笑一笑。又不是他的意思!
城内一片混乱,好在百姓早早地别了门躲在自己的家里不出来,因而,虽是两军交锋,并未让百姓有丝毫的损伤。
劈头见到了一队士兵和将士,就问那将士,龙御夜等人在哪里?
看那些将士们的装束,应是龙煌灼的军队无疑。更是懒得解释身份,听到我直呼龙御夜的名讳,听者无不侧目,惊恐的同时,也该料定我这问话者身份不浅罢!
“我们将军在东城巡逻,太子殿下与浚亲王此刻已在宫中。占将军留在太子的身边护卫太子。”果然是龙煌灼的军队。
慕容晴急急地问道:“孰胜孰败?”
将士回禀,“此时太子殿下与浚亲王正在让先帝入土为安,太子已占先机,国不可一日无君,明日太子即位,举行登基大典。”
短短几句已将京城中的形势说的很清楚了,龙天浚正和龙御夜为父皇下葬,显然,龙天浚也还活着。我总算松了心,扬鞭策马往皇陵而去。
……
想来龙御夜早已昭告京城百姓近日不可出行,整个京城的官道,抑或寻常的大街小巷,一个百姓也没见到。相反的,队列整齐的龙煌灼的赫赫三军随处可见。
我和慕容情留意,却并没看到有什么将士的伤亡,暗暗侧目左右龙煌灼威仪的军队,看来龙御夜此次政变与兵谏异常成功,将双方伤亡减轻到了最低。
呵,龙煌灼的军队四处招摇,名为巡逻,我看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阅兵与操习吧。只这赫赫三军的依仗与威仪,已够让人心惊胆战。如同敌僚见了闻风丧胆一样,怕是龙天浚见了,也喟叹汗颜,如此兵谏下,已呈弱势了吧。
龙煌灼故意展示了他的三军阵仗的如月如勾,气吞山河,气势如宏。相形下,龙天浚不战而败。
果然依旧在操习阅兵,往皇陵去,将路过东城,才一走到东城的较场外,已闻里面一声低沉肃远的号角响起,较场东城门缓缓开启。
刹时间,铠甲鲜亮的军队潮水般的碎步入了校场,动作之快,不过眨眼功夫。幸而我和慕容晴闪得快,座下的骏马才没被那阵势惊到。
轰天动地的声响,撼地动瓦,响彻京城内外!
一眼望去,只见旌旗招展,金铁光寒。
漭漭一片,尽是金戎铠甲的精军!望宫城内外,惟余莽莽,顿失滔滔。皆是金盔明甲,刀剑鲜亮!
沉重齐整的整军脚步声,刷刷的一片。再定神时,黑压压的军队已成队站立,雄姿英发!
校场再也不是空旷辽远,不是一望无际的巨大场地,取而代之的是看不到边际的头盔人头!
黑盔铁甲的军队,分作九列,严阵肃立。
刹时场下将士如潮水般齐齐向两侧退散,留出正中三丈宽的一条大道。从大道里策马而入五十轻骑。
当先一人重甲佩剑,盔上一簇白缨,端坐在一匹通身如墨的披甲战马之上,身形笔挺如剑。他一马当先,提缰前行,身后九列轻骑依序而行,步伐划一,每一下靴声都响彻较场内外。
我的心跳再不能规律!
离的如此远,看不见那人的相貌,然而我知道,那当先一人,是龙煌灼无疑!
对龙煌灼素有偏见,更无爱慕,却在此时此刻,震慑于他旗下的赫赫军容。撇开一切的错缘,一切未婚夫妻的错缘,仅只此惊鸿一瞥,虽依然对他爱慕不起来,这铁枪银河般的气魄与军势,我知道,将一辈子铭刻在我心底。
他不是一位好的驸马,却绝对是一个称职的将军!
我坐在马上,远远看着他一袭墨黑铁甲,雪色盔翎在晚霞光下,熠熠生辉,闪耀寒芒!
黑盔白羽,身披墨色绣金战袍,按缰佩剑,身形挺拔傲岸,玄色大氅迎风翻卷。骑紫电骝,着褚黄蟒袍,高冠佩剑!
礼乐毕,他勒缰驻马,右手略抬,身后众将立时驻足,行止果决之极!他没有说话,只是庄严沉默地面对雄姿英发的十万将士,举起了自己高贵而有力的手臂!
他独自驰马上前,在高台十丈外驻鞍下马,解下佩剑,递与礼官,一步步缓缓登上高台。登临高台,俯视众生,凛然如天神!
如此阵势,他离我如此之远,远得看不清面目,仅仅遥遥望去,竟已让我生出压迫窒息之感。遥隔数十丈之远,我却不敢直视他。不敢直视他身上的军容浩瀚,铿锵铁血!
炽烈而凌厉的光芒,无形中迫得人无所遁形。
蓦然间,一声低沉号角,响彻方圆达数里的宫墙!
大地传来隐隐震动,微薄晚霞中,校场四周有滚滚烟尘腾起!
天边最后一抹霞色褪去,天光穿透云层,投下苍茫大地!
四下里赫然是一列列兵马重装列阵,依序前行,靴声撼动高台,卷起黄龙般的股股沙尘!
点将台上,一面衮金龙旗赫然升起,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高台之上,他振臂一掀大氅,对着大军训着什么话,我再也不敢细听,慌忙策马掉头离开,往皇陵方向而去。
情景似乎又回到了我没见到护国寺竹林的那男人之前,回到了刚与龙煌灼订婚,每日托腮冥思我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样子时,那时的一心的思春与对未来婚姻生活的向往。
龙煌灼,这样的一个男人就是我未来的夫婿啊。
我突然有些庆幸,我即使嫁不了我爱的男子,嫁不了给出了我承诺,说要回来娶我的那个男子,能嫁得龙煌灼,嫁得这个震慑三军的男子,也是我的幸福。
即使他不爱我。
即使我不爱他。
这样的男人做我的夫婿,已是所有女子都倾羡的。
“驾!”迎风掉转马头的那一刻,我泪下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