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郁苦笑,“无衣,街上的人全都涌到台下围观…………。。”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子郁道:“刚一扫眼,已看到兵部尚书,两位副将,和翰林学士。”
这才环视台下的人头攒动,果然。
便恶作剧地开始利诱,“子郁你点燃一支焰火,我就吻你一下。”
子郁半响未语。我正要审时度势放弃时,子郁拉住欲灰溜溜的离开的我的手,“好。”
便心花怒放,子郁还没去点焰火,我已垫起脚尖吻了他一下。
台下顿时欢呼雀跃,那兵部尚书已带头喝彩道:“将军好雅兴啊!”
本就被我弄的俊容上染了一层薄薄红晕的子郁,闻同僚的话,更有些尴尬。持了烛台点燃了一支焰火,想来众人都没见过白天的焰火是什么样子,竟都仰脸看去。
唉,果然啊,白天的焰火终究不如晚上的璀璨夺目。
却似见着了世间最美的焰火一样,勾住子郁的脖子,吻印上他的唇。那人山人海也似静寂,而我也只想着要世人都见证我的幸福。子郁也再无先前半分的尴尬,眸光迷离地看着我。他知道的,我是在向世人诉说我对他的喜欢啊。这比什么海枯石烂山盟海誓都要真挚的情感。
凑近他的耳边,轻轻地问,“护国寺的拒情伤了你的心,今日的表白,还算迟么?”
“无衣…………”子郁动容看我。
我笑着退开,以手撑着下颚,坐在台下的凉亭里等他。他雅然一笑,黑发在夏日清风里飘摇百转,蔼然如云的身影配上那笑容,美好如晴天里的云朵。
一支支的焰火,他一一为我点燃着。
焰火燃烧到最后,天空忽然飘忽了几朵乌云,然后下了零零碎碎的夏雨。雨滴一落下,台下的人山人海很快便散尽了。“子郁!”闻得我的声音,子郁也离开了台子,到凉亭来躲雨。
他的额上有几滴雨珠,我垫起脚尖,以衣袖为他拭着。
然后,子郁看我的缱绻目光忽然有些缥缈,仔细看时,原来他的目光掠过我,看着我的身后。
嗪一抹笑容,转身,顺着子郁的目光看去。
我的身后,三丈远处,龙御夜一袭便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和子郁。
夏雨滴答滴答地落在大街上,像极了他散落一地的心。
今日微服出宫,绝对是个错误。大半月来,以政务牵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刻意将她抛到脑后,刻意地不去思及她和煌灼的恩爱厮守。以冷漠武装自己。这一刻呢,伤疤再次被血淋淋地撕开。
自在她买焰火的那时候,他无意中就看到了她和煌灼。
她携着煌灼的手,拿着那么多的焰火想要去放。实在懒得走到郊外,竟无理地赶走了武术表演的江湖艺人,霸道地占据了人家的台子。他看到煌灼无奈的苦笑,随了她上了台子,却不忘吩咐李制多打赏那些江湖艺人。
煌灼无奈的苦笑,该也是幸福的吧。他那时候有多么地羡慕煌灼为她善后,那纵容宠溺的笑容啊。
想离开,想故意忽略他们不去看他们,该死的却做不到。脚下像生了根,站在僻静处的屋檐下,再挪不了步。
对着煌灼,她发自内心地巧笑嫣然。她果然是不喜欢他的,她什么时候那么妩媚地对他笑过呢。即使往日在他面前的笑容,也无不包含了小心思和算计。
哪一刻,这样专注这样无邪过?她的眼里心里,完全地,只融了煌灼一人。人头攒动的街市,站在那醒目的台子上,竟然,竟然去吻煌灼。
他吻她,每一次,无不弄的被她咬破嘴唇。煌灼呢,面对煌灼,竟然是她主动地不知廉耻地去勾引!
明明知道她和煌灼是你情我愿,他还是想这样认为!怒火燃烧时,方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迁怒她的资格。
郎才女貌,他可以讥诮那魏国公配不上她。煌灼呢?他往日从不曾认真地评估煌灼的形貌,当煌灼与她携手站在那高处,他才惊艳地意识到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男子何止是佚丽无双啊。白衣洁净,蔼然如云,与她比肩携手,像极了一对神仙眷侣。
煌灼看她,对她,并无他对她的半分热切。笑容是温雅的,神情是沉淀内敛的。然而那星光点点的眸子里,盛载的情感,满的要溢出来,连气息也温柔地笼罩着她。丝丝缕缕,全都扣人心扉。
她以衣袖拭着煌灼额上的雨水,活脱脱一个贤惠的妻子。衣袂牵动,他甚至想象的到煌灼闻到的她衣袖上的香气。这样的气息,却不属于他。
无俗无尘,这样的眼里只有彼此的两个人。
这便是平凡人的幸福,这样的幸福,却是他期期艾艾也求不来的。
在转身看到龙御夜的那一刻,笑容便僵在了我的面容上。
我不知道龙御夜什么时候到来的,又看到了这情景的多少?或者是这一刻才撞见,或者,我之前吻子郁时,他便已到来?每一幕,都落入了他眼底?
对他不是没有歉疚的,生长在宫中,自小就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对他,即使是和乐的时刻,也存了三分惧意,何况此时呢?
然后子郁似乎感觉到了我手心的微颤,握紧了我的手。
清醒地知道子郁在我的身边,那丝惧意突然就消失了。身边的人是我的夫君呀,我的天地。是个遇到什么麻烦都会为我担起的人。
子郁低首对我安慰地一笑,握了我的手过去了龙御夜那里。
龙御夜看着我们走近,依然没什么表情。子郁却笑了笑,然后又像根本不认识龙御夜一样,牵了我径自往上面的酒楼走去,“如今我们碰头,怕会遭人闲话,进来避人耳目吧。”
在一间雅座里坐下,留了李制等人在外面把风。我小声问子郁,“要不要给他请安?”
子郁道:“别理他,必要的场合不扫他面子就行。私下里,别与他讲究礼数。”
龙御夜在我们的对面坐下,隔了茶桌,目光深深地看着子郁,“你乱给她灌输什么思想?”
“无衣好像有点怕你。”子郁笑道:“我正在消却她对你的惧意。你也不想,她面对你战战兢兢吧。”
一语似刺痛了龙御夜的什么地方,龙御夜的面色一沉,随即冷笑道:“你真以为她怕我吗?诡计多端,在我的面前扮猪吃老虎。咬起我揣起我来,比谁下手都狠。”
不得不承认,这点,龙御夜确实比子郁看的透。不过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咬他揣他的那次,不就是从齐国回来他轻薄我,我的应对么。他和子郁亲密无间,提到‘咬’和‘揣’字,子郁想不到那事才怪。
果然,子郁的面色冷了下去。
不动声色地瞪了眼龙御夜,在桌下却暗暗捏紧了子郁的手。子郁千万别受龙御夜的挑拨啊。
子郁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看着我时,面色终于和缓了不少。抬眼对上龙御夜的眸子,子郁的唇角重又抿一缕淡定的笑。是不是,有些胜利者的姿态?
龙御夜微微郁结。子郁方倒了三盏茶,推去了一盏给龙御夜,“好了,谈正事吧。”
“有什么好谈的。”龙御夜不冷不热。
子郁看着龙御夜,龙御夜漫不经心地道:“朝堂上的风云都和缓下来了,也没人再参奏你什么,以你的兵符为诱饵,也一直不见有人上钩。毫无疑问,对方暂时不打算再有什么举措。一切,不是都恢复到原来了吗!”
子郁的声音带几分莫测如深,“怎么能恢复到原来呢。原来你不知道京城中有人想要谋权篡位,可是现在你知道了。虽然暂时将他们打压了下去,对他们根本毫无了解,又说的准,他们什么时候卷土重来呢。”
龙御夜沉声道:“你有何对策?”
子郁道:“很明显,此次意图篡位者,不可能是分封在外的亲王…………。”
龙御夜的冷哂声打断了子郁的话,语气不善地道:“是在让我打消你那位同胞兄弟有心谋反的疑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