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茼茼..........”
见我神色冷淡,恍惚漠然,龙御夜终是识趣地放开了我的手,收回看龙御夜的目光,转身的那一刹那冷冽的眼神从表姐的脸上一划而过。
经过淑妃身边的时候我并没有停顿。大恩不言谢,况且,此时最好避嫌。
连翘还站立在原处,还在那里等我。我现在突然清楚地明白,这个皇宫,除了连翘,谁也不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龙御夜,我一直以来都以为,虽然他一直就不信任我,我却可以信任他。今日才晓得,原来他根本不值得信任。
前几日,我还只以为他欺瞒我,因而不值得信任。今日我有幸差点栽在了表姐的手里,通过此事看出我若有丝毫不忠于他,他就会从我的爱人转变成决定我命运的主人。
才明白,从开始到现在,对他的信任都是错误的。
说穿了,就像被他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我温顺我忠贞,他就会把金屋捧给我住;我若对过去念念不忘,朝三暮四了,他也有一把捏死我的可能。
往昔,他对龙煌灼歉疚,只会将我呵护备至。何况初拥有我的一年里,他只想着把满满的耐心和深情奉献给我。想着能用他的爱情感化我;而现在呢,他救过龙煌灼,不欠龙煌灼什么了。对于我,他在我的身上付出了那么多那么久,若再收不到回报,他也会耐心耗尽的。待那时,我不会有好日子过。
往日呵,我再怎么和龙煌灼藕断丝连,他也不会动怒。
这次,他动怒了。他觉得他有资格动怒了。
我知道,这次的动怒,不过是标志我隶属于他的权利的开始。只是一个开始。
我从连翘手里取过那道封妃的圣旨,回转身不留情面地掷到了他身上。封妃大典,明天不会再有了。
回落霞殿后简单收拾了衣物,当天就搬到了护国寺。
龙御夜百般劝慰和赔不是,我也冷脸相待不予理会,一到护国寺禅院,就让人关上了大门将他阻拦在外。
连翘道:“皇上因为私通一事对公主动怒,也是因为吃醋在乎公主,他也道过歉了,何必和他这么较真?”
我只管在禅房里收拾东西,说道:“我若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了,他也就会轻易地原谅皇后和祁氏了。连翘你想想,我这么冷若冰霜地离宫出走,到了护国寺又将他拒之门外,他郁闷地想起来,会迁怒到谁的身上?”
连翘恍然大悟。
我冷笑道:“此事之所以发展到现在这样,归根到底,是龙御夜不信任我。错不在祁氏指控我,在他不信任我。可是龙御夜会检讨自己么?我现在太了解他了,他想起此事愤懑起来,只会将自己的错误归结到祁氏和表姐的头上。此事是因为祁氏指控我而起,表姐又推波助澜的,何况,他处心积虑要我做他的妃子,惟恐在封妃典礼之前我反悔失言,我因此事与他闹了,明日的封妃典礼也泡汤了,他这一回宫,饶的了祁氏和表姐么?”
果然,当晚万忠亲自代龙御夜来与我赔罪时对我说,龙御夜已将祁氏逐出宫去,表姐也因一国之母,遇事不先平息,反倒推波助澜之过被牵连。
万忠是龙御夜的心腹,自然是尽心尽职的,好言说服我回宫去。
我只道:“我还要在护国寺为母后祈福两月,烦公公传话给皇上,让他好生派人监视着,免得到时候又有人说我这两月祈福是假,又私下跑去和别的男人私通了。”
这次龙御夜又没离京去办什么事,我两月对他闭门不见,他忍的住吗?
果然,翌日一早龙御夜就到来护国寺了。无奈我还是不见他,他虽躁乱郁郁,奈何自己理亏,又无从发作。
如此七八日后,他终于破门而入,好生说道:“往后再有人说你以护国寺祈福之名私下与煌灼私通一事,朕杀无赦,可以了么?”
解铃还需系铃人,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表姐证据确凿,奈何半路杀出个淑妃坏了她打击我的事,她本来想借淑妃私逃之事将我和淑妃一箭双雕,没料功亏一篑,自己还损了祁氏这颗棋子,她怎会心甘?
她少不了要继续查证此事,扳回这一局。
如今龙御夜金口一开,下令再有人提到此事便杀无赦,她还敢继续去吗?
我终于绝了此事的后患。
若不是为了等龙御夜的这句话,与他闹脾气,将他拒之于落霞殿外就是,何需跑来护国寺?
然而还是没随他回宫,就这样放下了姿态,他一反思起来,不难怀疑到我就是在等他的那句话。我等他的那句话做什么,他不会去怀疑么?
再说了,现在就原谅他,好像太快了。
必须要让他得一次教训,日后别动不动就给我脸色看。
也要做给宫中嫔妃们看,我不是那么好惹的。惹到了我,她们的帝王都是如此低三下四,何况她们?我必须要把依附表姐的嫔妃扳到我这边来。借着龙御夜每日殷切劝我回宫,我不顺从一事让她们明确我在龙御夜心中的地位。
终于,在护国寺住了近一月后,龙御夜再一次来接我回宫时,我没再拒绝。
做的太过了,他也会耐心怠尽羞恼成怒的。他毕竟是帝王,容忍度有限。
除了他的龙辇外,凤辇也停在护国寺外。他不是用他的龙辇来接我回宫的,是凤辇。这却比龙辇更让众人侧目啊。这意味着什么,这全副凤辇意味着龙御夜当我是他的皇后啊。
一时,我和表姐在后宫胜负已见分晓。
大周后宫志有记载:龙轩三年初,惠敏皇后失势。帝栖落霞,公主长宠不衰。
这一页后宫志,翻过了我的荣冠后宫,也结束了龙轩年间的和乐荣荣,迎来了大周江山风雨飘摇的序幕。
而我和龙御夜之间,非但没有因我顺从他回宫而缓和这次的矛盾,反而愈演愈烈。
到后来,竟是无法收场……………。
一月不曾碰过我,回落霞殿的当晚龙御夜自是欲求不满。清宵悠悠,竟嫌夜短;绣纬深深,无非春浓。
他一心要我做他的妃子,上次的封妃典礼就那样泡汤了,他自是不甘心。可我却再不想要那名分了,有那名分的束缚,日后我再有不忠于他的事的话,吃苦的只会是我。
经过了上次私通闹出的那事后,我知道,他的眼里再容不得一粒沙子。
尤其是我和龙煌灼有关的。
他对龙煌灼,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有了名分后,他做不出迁怒龙煌灼的事,却可以行使他作为丈夫的权力,随意惩处我。我现在这样没有名分多好,就像上次,虽然我私通的罪名已成立,他也只是能动怒,不好打我几耳光。
于是他每每提到再行举行封妃大典时,我都冷而淡之。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让这事不了了之。
我看他的样子,该是不急的。我们有的是一生的时间。往后的几十年里,他还不容易对我加封么?
甚至那时候我也以为,虽然龙御夜对我的爱情掺杂着算计和欺骗,我仍是会待在他身边一辈子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总不能因为他的不坦诚,就放弃他离开他啊。
何况,即使与他的团圆不算美满,他也不失为我的幸福和归宿啊。
我终究只是个女人,女人一生所祈的,不过就是那么一个家。
十二月初一是安嫔的生辰,表姐告于龙御夜,一向因安绚与我调笑惯了的龙御夜与我一笑,低声在我耳边道:“绚绚的生辰。”
他的绚绚的生辰,他自是不会不理,果然,冷淡了表姐许久的龙御夜对表姐吩咐道:“与德妃、淑妃一起筹备,朕给安嫔庆生。”
表姐得体应下。
安绚,该是表姐最后的,最厉害的棋子了罢。
可惜了,安绚与选秀进宫的那一批妃子一样,自始至终未得龙御夜宠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