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拿鞭子打你,疯了样地打你,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呢?他怎么可以打你……。。”他目光明澈的甚至蓄了泪意,我甚至不知怎么,就被醉了的他抱在了怀里,他哭出了声,“无衣,我每叫你一声,都带着我的爱意,从来都是那么呵护地宠着你,连责骂都不曾有过一句,甚至重话都舍不得对你说,他怎么可以恣意打你……。怎么可以打自己的女人……。。让我看看身上还有没有伤痕……。。”
说着话,他竟然来脱我的衣服。
不论这里还有龙天羽在,就是单独与他一个人在一起,现在与他的关系,我也不能让他脱我的衣服。
龙天羽倒是开明,咳了声,立即背转了身去。
“啊唉……。”然后是连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了,站在厨房门口,见了屋里的场景,听到煌灼后几句混乱的话,连翘见我看她,她急的想哭,剁脚道:“和子郁公子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全说漏嘴了,给他逼问了出来。”
我已知道,被他逼问出的,怕是不止龙御夜鞭打我之事,昔日周国王宫如履薄冰的生活,甚至,甚至……。。与四叔叔的一切,他都晓得了。
自然不能真让他脱我衣服,拽住他醉酒后怎么也解不开我衣服的手,轻声道:“煌灼,你喝醉了。”
“我倒宁愿我醉的什么都不晓得了,我心里……。清楚的很!你怎么那么傻呢,来江南求医你与我决裂的那次,我不是提醒过你了吗……。。我生命垂危,你来江南看我的那次,我也说……给夜……。给夜生个皇子……。你又不是想不到,夜知道你不愿为他孕育的后果,以他的尊严……。还是傻的宁愿自己吃苦,也不孕育他的孩子……。”他的声音越发含混不清,抱紧我,即使醉的眼前恍惚,还是不忘予以我一份怜惜:“为什么那么固执,那么坚持地不愿为夜孕育呢,无衣,你能说,你心里没有我吗?我高兴,你没有夜的孩子,不愿为夜生孩子,我高兴……。。无衣,我真的高兴,真的喜欢……”
在梅庄,在有四叔叔的梅庄,煌灼醉的不省人事,整个地抱住我,身体整个地倚在我身上……。。我看了看连翘,又看了看龙天羽,一个从来不把我当主子一样地瞪着我,一个一摊手,表明了爱莫能助的样子。
我只得推了推煌灼,轻声道:“煌灼,你喝醉了,让龙天羽扶你回去睡吧。”
“我很喜欢……。。你不愿意为别的男人孕育我很喜欢……。。知道你遭受了鞭打,我又感动,又心疼……。。无衣,你怎么这么折磨我……。”
他还是自顾说着这话,我看了看龙天羽,再次求助,他的醉语,又接着在我耳边拂绕了:“时时刻刻地折磨我,就不消停……。我知道……。知道你很在意你叔叔,那种情况下,他为了你,飞蛾扑火,你感动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恨他………虽然我知道你们的事,因为你,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克制自己的冲动,不与他争锋相对,不让你为难……。我克制的很痛苦,很多次都快要克制不住……可是他那么好,以前我就觉得他很好,既爱护你,又是个优秀的人……。他那么好……。我都不知道,面对他,我心里那么堵,因为饮恨和嫉妒你和他在一起的因素多些,因为明明饮恨和嫉妒,又无法不觉得他好,心里的矛盾多些……。无衣,我心里每天有多苦,你知道吗?”
“连翘下午……说他中了蛊毒,我以为他虽然病着,总是会好起来的,可是刚去问付神医……。。才知道他好像要死了。”煌灼泪光恍惚地看着我:“你从来都那么笨,连被夜打了,受了伤,也只会自己静静流泪,可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幸福交付在一个死人的身上呢?”
“四叔叔不会死的,煌灼你不要咒四叔叔死。”
“你清醒点!!!”身子被煌灼大力摇晃,“付神医医术那么高明,都束手无策,情蛊,那是无法根除的,只有一死!我倒宁愿他站起来,他好起来,我也好和他公平地竞争。他一个将死之人,我怎么去和他争,和他争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煌灼喝酒,是因为这事。
下午煌灼与龙天羽去射雕,付神医在为四叔叔诊治。这会儿,怕是得出结果了。
知道龙御夜鞭打过我,知道我和四叔叔之所以走在一起,就如三日前他说他要和四叔叔较量一样,现在只怕更想和四叔叔较量了。
可是,刚刚突然知道四叔叔的病况了呢。
争风吃醋,是活人间的事。煌灼他能与垂死之人争什么。
他那么伤心,只因为——
他也猜到了吧,四叔叔活着,我不可能回到他身边,即使他真的较量,怕也挽回不了什么。而四叔叔死了,我更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
他了解我,他知道的,我想守着的那一份忠诚。
因为知道答案,所以,积郁之下,酩酊大醉。而那个答案,四叔叔就是死了,我也不可能回到他身边。这个答案,他却怕说出口。
而即使他此刻醉的恍惚,我也没空照顾他陪他了。
请付神医到此,对这天下最好的神医,我不是没抱有幻想的。现在,最后浮起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煌灼不过醉了酒,又怎么比得四叔叔必死的论断,更冲击我的心呢?
我甚至不管龙天羽会不会照顾醉酒的煌灼,已不去看这一刻见我离开,更见万念俱灰的煌灼,跑离了厨房。
还没跑到我与四叔叔住的院子,已听到平和悠扬的琴音,我的手扶在寝房的门框上,看着坐在琴案前抚琴的四叔叔。
年轻俊朗,因为病后瘦削的身体更显得他身形颀长,着一身深色的长袍,尊贵的气质便浑然天成,一如他大理段氏王者的身份。修长十指撩拨于那七根弦瑟,便奏出世间最美的音乐。我就好像听到花开花落的声音,好像看到一连串一连串的音符,从他的指尖跳出来。
飘荡飘荡,余音绕梁。
他很是专注地抚琴,而且是我十多年来第一次看到他抚琴。他总是吹埙,吹埙。
原来只以为我的子郁会抚琴,四叔叔也会呢。抚的那般地好。我的四叔叔,允泽,他似乎无所不能。
一缕长发垂在额际,本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神情安谧,仪态若画,整个人也像是副活着的画。
绝代风华。
指尖划下最后一个音符,便抬睫,挽一个春风样的笑容,看着门口的我。
原来他早知我的到来。
我也收回对我所见画中人的惊艳,从天籁般的琴音里收回神思,同样笑对着他。
才离开不久的付神医诊病的事,仿佛,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巧笑盈然地过去他身边,伏在他肩边笑道:“老远就听到我房里有人抚琴,巴巴地跑来,这一听,也要像荀子一样三月不知肉味啦。哼,以前也不指点我。”
“我不是教你吹埙了吗?”
“那是你教的吗,你每天都吹着,我想不听都不行。我又不是弱智,日日月月地听,能不会吗?”
“那我便把我的埙送给你。”
“好啊。”那埙你从不离身啊,现在要送给我……。。
谁也不提诊病的事,而对闺房之乐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晚上寝房内和乐融融笑语横飞。
侍女送膳被拒之门外,青灯之侧,红袖添香的侍女也换作了我。
四叔叔灯前剪着皮影,对词是白族男子向女子求婚的山歌,他唱着白族调,灯晕下微微的红晕在他的面容上洇开,我促狭笑道:“四叔叔在不好意思吗?”
“……。。是。”腼腆地笑了笑,“还是你唱给我听吧。”
“歌哦,我不大会唱呢,总是跑调。除非专心致志地抚琴唱歌才静的下心来,可允泽在我面前,我怎么静的下心来呢。心跳的咚咚的,就是你不出声都会干扰到我。我给你跳舞吧,你要看什么舞?先前你不是在唱白族男子向女子求婚的山歌吗?我不会跳白族的舞蹈。你来抚琴,就抚司马相如向卓文君求婚的《凤求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