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膻味,你说他会不会喝?”
龙天羽便看着策马而行的李鹤和连翘,伸指做出个胜利的姿势,呵呵笑起来。而李鹤连翘二人则丧气地别开了脸。
看来他们又拿子郁在做赌注。
从龙天羽手里拿过缰绳,“你进马车里休息去吧,我赶车。”
龙天羽一副巴不得的样子起身。
进了马车却又掀帘探出头来,当着子郁的面将一顶纱帽盖到了我头上。我猝不及防,黑纱遮住视线,眼前一时没适应过来看不清东西,懊恼地拿下头上的纱帽,回头便看到子郁倚在马车里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我,不得已,只得硬生生压下了对龙天羽的火气,偏偏龙天羽还不知死活颇为严肃地指教:“这日头那么毒,戴上吧啊,本来长的就不怎样,再晒一脸斑出来,除了煌灼,就真的没人要你了。”
“你......”我忍!
回去阿尔沁客栈的一路,只听得龙天羽和子郁在马车里说着话,我一直没开口,连期间龙天羽几次叫我,我都恍然未觉,看着大漠里的落日,苍穹偶尔掠过的雄鹰,远处山峰走过的几匹骆驼,一路金黄细润的沙土,心事重重。
好不容易回了去,付神医和阿尔沁似已在客栈门口等了我们许久,见到我们俱都平安归来,付神医大大地松了口气。
阿尔沁庆幸之余,直向阿拉真主祷告,“失踪了七八日,还真回来了......”
下了马车后,不可避免的,又得与子郁相处,甚至为了不泄露我记忆复苏的事,我还得不与他疏远关系。
矛盾与沦陷,便继续维持如此局面,不去打破平衡。
别人眼里我们是夫妻,这两个多月我们也一直把关系定位为‘夫妻’,入住客栈,自然歇的是同一个屋子,夜空繁星点点,灯下,为子郁清洗着伤口。
他胸前衣襟半敞,露出的结实紧箍的胸膛,他的气息,为他清洗伤口时亲近的距离,他灼热的目光......对我而言,一切既是诱惑,又无过于折磨。
他细致地打量着我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深究着我闪避的眼神,他那么聪明,在马车上时就该看出了我有意在与他拉开距离吧。
是而沉静地在一旁观察着我。
即便是这观察,都教本就心中有鬼的我心惊胆战。
如受凌迟地将他所有的大伤小伤清洗干净,又抹了药膏,再缠了纱布,才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已被他拉进了怀里。
猝不及防,或者是太过于颤栗,失声啊了一声,这空档,已被他抱坐在他的腿上,便吻了下来。
要推开他的话,太过引他起疑,只得被动接受着,他很轻易就撬开了我闭合的唇齿,纠缠起我的唇舌,迫我与他交缠。到底抵不过吻着我的人是他,抗拒与被动的意识渐次模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主动伸臂勾住他的脖子。他目光逐次加深,正吻的密实不分时,已被他放到了柔软的丝被上,他俯下身压了下来,手也游走在我浑身上下,不自觉的嘤咛脱口而出,却在他去解我的衣带时,蓦地惊醒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我,我几乎是求饶般地吐出那字:“......别。”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那样看着我,我便觉得千斤重的压力由他施出,错乱地找着蹩脚的借口:“你身上有伤。”
明知只是借口,听我如此关心,他还是微微一笑,“不碍事。”
又搜索着借口:“我今天不舒服。”
“不舒服?”
我点头。
他笑问:“来葵水了?”
“对!就是来葵水了!”还好他没起疑,我松了大口气。
他倒也好说话,恨恨道:“总是出状况。”忽然又若有所思:“不是才十天不到么,怎么又来了?”
是,上次身上干净了的时候,正是在阿尔沁客栈出走的头天!
他倒有心,连我上次葵水什么时候来的都记的清清楚楚。
头皮发麻地笑着,“可能是这七八天在生死边上走了一回,经期错乱了。你看这几天,又没的吃的,还滴水未进,营养肯定没跟上。”
我抬眼偷瞄了一下眼中越来越迷茫的子郁,心中暗笑:好啊!你越茫然,我就越容易蒙混过关。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撒谎么?
乘胜追击,“子郁,这几天要不我们就分房睡吧。”拖延一天是一天了。
“不用。”他微微懊恼地道:“这几个月都忍下了没有碰你,这几天会忍不过去么?”
便衾被上拢,覆盖住了我们二人的身体,他将我拥在他的怀里睡了。甚至连往日虽未突破最后一步,其他出格的亲密行为都没有。
竟是秋毫无犯。
上药时分,他分明是深沉地觉察出了什么,此刻倒像释了疑,我暗自侥幸的时候,耳边飘忽起他微微吹气的声音:“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这话的意思多么双关啊,他是察觉出了什么,还是没有察觉?
忐忑不安胡思乱想都被模糊了,一直以来,他的气息便有催人入梦的功效,我很快就睡着了。
如此六七日后,这次莫虚有的经期怎么都该结束了,我心里越来越乱,子郁端一杯酒在手里,看着我的目光越来越含笑,越来越温柔......温柔的诡谲,温柔的了然。
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歇息地来回不断地走动,连翘付神医等人个个被我转的头晕,哪管得他们晕不晕,我才晕哪。
龙天羽忍无可忍,颇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神圣而责任感般地站起,要不是子郁倚在马车旁含笑,沉静地看着我,他怕是真会点了我的穴让我静止不动了,咆哮道:“茼茼你能不能静静地坐一会?”
“不要你管!”
哪知龙天羽被我一激,口不择言道:“我看你就是欲求不满,提前更年期了,煌灼你该努把力,女人就像花朵一样,是要长期滋润的。”
偏偏子郁似笑非笑,“会的。”
差点没被他二人气死。
继续前行时龙天羽继续予我以打击,“我让你戴纱帽你不戴,你看你真晒黑了,脸跟那头骆驼的脚掌一样。还没连翘注重保养。”
气极之下,当下想也没想脱口道:“我像骆驼又怎样,龙天羽你本质上就是个禽兽。时不时兽性大发,就跟见高崇第一面就强上高崇一样。真是丢尽了我们大周皇室的面子!”
“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我的糗事你也不要拿出来提了行不——”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龙天羽指着我,愕然地道:“茼茼你记得我的事?你怎么记得煌灼以外的事?”
付神医等人俱都一样讶异的表情。
反是子郁,散漫地取着腰间竹笛,仿佛,我能说出龙天羽愕然的陈年老事,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一样。
见此景,越发肯定子郁早觉察出我的记忆复苏的事,事到如今,越发不能承认。赖掉,我就赖掉,看他能怎样。当下指着连翘:“她前些天说给我听的。”
连翘迷茫地对上我的目光,我只含笑并威地看着她,谅她在我恩威并施的警示下,不敢反驳什么。
果然,连翘不过愣了一愣,就点头,“是我说给公主听的。”
一根筋的龙天羽自不起疑,追过去拿连翘是问,“你个丫头,怎么好事不说,尽说我的糗事......”
连翘便一会儿往付神医的身后逃命,一会儿在李鹤的身后躲避,看他们打骂笑闹成一团,我也觉得心境豁然开朗。
那一刻间就希望,我们一行人永远这样与生无争,避世地过下去。
舒心地吐出一口长气,灿烂的笑容也在脸上绽开。失去记忆后缺失灵魂的笑容不叫笑容,而失忆前经过了龙御夜,经过了四叔叔,那期间只有委曲求全和苦难,曾有过的笑容,也不叫笑容。
前一个笑容,它滞留在大周国的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