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琼叹了口气,揉揉眉心,捡起筷子放回桌上。起身走到床边打开了雕花木窗。
时值寒冬,窗户一开,零零散散的洁白雪花就趁机钻了进来。
看着雪花飘进屋内,又被温热的空气融化在空中,夏琼忍不住想起远赴边关的指令传来的那天,沐言溪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我不不会去的!爹爹你又不是不知道皇甫肆安的是什么心!我是绝对不可能去的!”少年将房间里的瓷器玉石全拍到地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夏琼进去的时候还差点被一个青花瓷砸到脑袋。
“琼儿!”沐言溪忙扑过来。
“放心,我没事!”夏琼摆了摆手。
少年的眼眶有些红肿,赤着脚,连洁白的里衣都没换,就这样可怜兮兮地抽着鼻子看着她。
夏琼的心突然就酸涩的一塌糊涂。
她是来劝他去边疆的,那里天高皇帝远,任皇甫晚晴上天都杀不了他,而且地形艰辛敌人凶猛易战死,一个意外死亡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夏琼确实没法亲手杀了沐言溪,而沐言溪本来就是将军,即使死在了战场上,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她应该可以不用那么愧疚。
“我不想离开你,琼儿。”夏琼本来确实是这样想的,而此时沐言溪就这样,没有一丝戒备的站在她面前,让她的话没办法说出口。
不行,不行!夏琼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心软!
“你得保护这个国家,言溪。”夏琼正色,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道,“这片土地生养我们,其上居住的人们都是我们的家人,你有能力保护他们。”
好的,就是这样,一本正经的瞎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出乎意料的,沐言溪既没有立刻热血沸腾的样子,也没有摆出毫不在意的表情。
“琼儿,你想让我去边疆吗?”他垂下头,小心翼翼地低声问。
夏琼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突然发现,尽管她看起来已经将自己成功说服的样子,但实际上完全没有,要不然不会用那样扯淡的自己都打动不了借口去劝说沐言溪……
不是她自恋,她明白自己这个回答的价值。
自己已经在这个位面浪费太长时间了,夏琼提醒自己。
“嗯。”半晌,夏琼点了点头,努力了又努力,却发现自己连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都扯不出来。
沐言溪抬头看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眼眶还水润着,那委屈兮兮的表情却消失了,他微笑,淡淡地说,却一字一顿,无比认真:“琼儿,你想要的,我可以不问原因,也自然会尽全力达成。”
“但是琼儿,哪怕我有一天真的怀着壮烈的心甘情愿上了战场,也一定不会是因为这片土地生养了我或人民是家人之类的原因。”
“琼儿,一定,一定是因为,你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我得保护好你才行。”
“啪”夏琼惊醒般猛地合上窗户。
其实在沐言溪露出那样一副虔诚的表情开口时,她就有所预感了。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她确实是后悔了。
而现如今,即使皇甫晚晴会帮忙找沐言溪,但如今仍然是皇甫肆执政,恐怕效果不大。最好的方法,无疑是把皇甫肆推下台。
夏琼还是比较倾向于让皇甫晚晴坐上皇位,毕竟在这个世界已经呆了十几年,说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皇甫晚晴够果决,够聪慧,很难得的是还有仁慈和宽容之心,是最合适的人选。
夏琼:召唤系统君!
系统君:你倒是终于想起我来了......
夏琼: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现在吊着命的老皇帝马上进入要屎状态吗?
系统君:......孩子,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夏琼:咱两还是一边的,你解决问题成不......
系统君:行,给他个暴击就行。
......
然后,在次日,老皇帝病情忽然加重奄奄一息的消息传的夏琼这里都知道了。
“夏小姐,王爷今日有事在忙,恐怕不能来了。”侍女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
“我今天不找他,你转告他一句话就行。”夏琼捋了捋长发,友好地微笑。
侍女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夏小姐自来宫中后一天到晚各种威胁让王爷来见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好说话。
“你去告诉他,”侧倚在床沿的红袍少女嘴角绽放着肆意的笑意,眼底尽是势在必得的笃定,“我可以救老皇帝。”
侍女愣住了,随即猛地低下头,恭敬答道:“我明白了,夏小姐。”
“退下吧。”夏琼随意地摆摆手,撩了撩长发,慵懒地下床坐到白玉桌旁拿起雕花木块挑挑拣拣的吃起饭来。她的红袍边角散开在地上,其上精致的凤纹图案栩栩如生。她的表情淡淡的,却有种难以名状的漫不经心的倨傲。
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动作,可侍女却突然被扑面而来的强烈压迫力压的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行礼疾步退下。
夏琼淡笑。
......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殿正门猛地被推开。夏琼垂头吃着饭,一双制作精致的黑色绸缎蟒纹鞋出现在她的眼前。
“你能救圣上?”男子低沉的声音缓缓问道。
“啧啧,亏得你事到如今也能称他一句圣上。”夏琼这才抬起头来,笑得很是无所谓,眼底有一丝狡黠划过,“我确实可以哦......不过,你知道条件的。”
夏琼理了理衣袍,站了起来:“好了,时间越拖越危险,走吧。”
皇甫肆眼中乌云滚滚:“你明明知道我极其不想让他回来,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会答应你的条件。”
夏琼挑了挑眉,日益精致的眉眼流露出淡淡的讥讽,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笑了起来:“因为你从昨天开始已经拼尽全力忙了两天还难以查明病因,因为在那老头死早了你的计划会崩盘,因为你足够贪婪,足够自私,足够野心勃勃,因为就你对我这点似有似无的好感,根本没法和你的称帝野心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