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张张嘴,到底是没再说些什么,毕竟那么多年了,黄花菜也该凉了。
鲍可谦喝了一口茶,问道,
“如今百谦回来了,你心里没有点想法。”
姜撇了他一眼,她能有什么想法,要有想法老早就有了。
姜颇为无语道,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纠结这个?”
鲍可谦双脚微微张开,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放在桌上有节奏的敲着,神情专注地看着姜,脸色一本正经道,
“因为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站在原地,我是怒其不争。”
姜听到鲍可谦这话,低头笑了几声,他自己如果不是还站在原地,那么这个时辰还会坐在这里?
鲍可谦想到姜姜两手空空的回来,问道,
“那个琉璃灯你没要?”
见姜摇头,鲍可谦脸上露出些可惜,那盏琉璃灯可是鲍百谦费劲心思从一个富商那里买来的,花了足足一个月时间才拿到手,姜这会儿这般无情,他心里定然不会好过。
鲍可谦犹豫了半晌道,
“他在东市那边盘了几个铺子,打算做点生意,”
“我听他说过,也知道名字叫做春堂。”
鲍可谦的话被姜这般一打岔,只能咽了下去,脸上的表情颇为无奈,只能伸出手去捏了捏姜的脸。
“今日祖母说准备给我们连个说亲,等哪日我得了信,你帮我们约出来见见。”
姜把鲍可谦的手从脸上拿了下来,脸色不郁道,
“我又不是那拉皮条的。”
鲍可谦轻笑了几声,两人又说了几句,鲍可谦便告辞了。
……
鲍满月进了宫,鲍可谦第三日便去了内八府报道,而鲍百谦也开始忙着店铺开张的事,鲍老夫人老了便喜欢热闹,院子里头空落落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姜便留在鲍府陪了几日鲍老夫人。
四月七日大早,姜回到姜府,连屁股都没有坐热,阿喜便拿着一份信进来。
姜伸出手去拿,阿喜便候在一旁说着这几日府中发生的事。
“大前天于公子上门了一趟,跟老夫人谈了半个时辰后,跟三小姐的亲事就定了下来,等三小姐一及笄便成亲。”
阿喜看着坐在桌案后头思绪神游的姜,她目光望向走廊外头,手中拿着被拆开的信,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阿喜顿了顿随后道,
“林姨娘听说这事可谓狠狠闹了一场,后来被老夫人禁了足。”
林姨娘那几日像是魔障了般,整日里都在叨叨些什么娘娘,可惜三小姐却是没有那个福分。
姜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上头写着四月八日明胜酒楼巳时中丁字房。
姜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于心也是够大,都去牢里走了一遭了,还敢去明胜酒楼丁字房。
她捏了捏信角,问道,
“这信是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是方才管家送过来的。”
姜点头,对着阿喜吩咐道,
“晚间老爷回来的时候,你去跟他要一份于公子的宗卷。”
父亲已经知晓了她跟于私下有往来的事,竟然如此那就光明正大些好了。
次日,姜按着约定好的时辰去了明胜酒楼。
上到明胜酒楼二楼,却发现丁字房的门打大开着,姜微微有些疑惑,走前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背对着门口站在于的身侧那处,两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听说是他的母亲去世了,这才辞了这边的活计。”
姜刚听到这话,于略带沙哑的声音便从里头传了出来。
“他家是住在洛阳城中哪里?”
中年男子摇摇头,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
“出去吧。”
中年男子转身出了房子,见到门口的姜行了个礼。
于着素色长袍坐在那处,低着头眉头轻皱,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于公子。”
于听到声响转过头来,右脸上赫然有一个烙印,那一个烙印占据了于的右脸颊,血肉模糊的烙印让于原本俊秀的右脸变得面目可憎。
姜下意识地退了几步,伸出左手捂着嘴巴,瞪大的目光中全是惊愕,这……这是怎么回事?
在脸上印上烙印的皆是那些十恶不赦的恶人,或是犯了重大罪责的罪人,朝廷给他们脸上烙上烙印,以防他们逃跑后可以快速抓回,这些烙印一旦烙上,便是终身都无法去除。
“怎么回事?”
姜脑子一转,脱口而出道,
“是东平帝所作?”
于脸上露出个苦笑,点点头。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画面,东平帝脸上全是愤怒,拿着那块烙铁毫不留情地往他右脸上盖,他当即便被痛晕了过去。
“我父亲呢,他没有护着你吗?”
姜的双手狠狠抓着桌角,身子向于那边前倾,脸上全是愤怒,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姜家竟然无故算计了于就该保证他平安才对,怎么能让于落到这个下场,一个人脸上被烙了烙印,那是一辈子都无法去除的污点,一辈子就低人一等,受人唾骂,被人搓着脊梁骨,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姜家怎么能这样?
姜的眼泪溢出了眼眶,她看着于那一张变的面目可憎的脸,心里翻滚着的众多情绪堵在胸口无法宣泄。
她似乎看到了那时在南郑,站在摊位前、穿着一身素色长袍的于,他气质出尘,相貌如玉,可这样德艺双馨的如玉公子,竟然成了今日这幅模样,怎么能让人不感到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