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风棠捏着水壶的手骨节苍白分明。
眼底掠过熊熊怒火。
早在他带着先锋小队进入撒枣庄看到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大批敌人时。
他心里就明白了。
对这回的抽调也恍悟了。
是他是他连累了兄弟们!
骆风棠的胸腔被愤怒和愧疚充斥着却依旧把水王王陵的口中灌。
“援兵一定会来的大家一定要挺住只要援兵一到我们就能活着回去!”
他沉声道。
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
王陵摇了摇头不再喝那水。
他望着骆风棠“带着我们你是走不掉的趁现在敌人还没找到这里你快走!”
“晴儿还在等你……咳咳咳……”
听到女孩儿熟悉的名字骆风棠的整颗心脏都狠狠抽搐在一起。
眼前不由浮起她的笑容来……
他说过要一直陪着她保护她不让她被人欺负的。
难道他要食言了么?
怔愣的瞬间手臂再次被王陵握住。
他用几近哀求的眼神望着骆风棠:“我怕是不行了求你一件事……”
“若是你能活着出去求你帮我找找我闺女下辈子我再报答你……”
“不!”
骆风棠一声低吼双目都赤红了。
“王大哥你一定要挺住你的闺女你自己去找!”他道。
王陵咧嘴血从嘴角淌出来。
就在这当口土窑外面再一次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那边有个土窑去那边找找就不信他们能飞了!”
外面传来呼喝的声响接着便是刀锋划过石头和茅草树枝被点燃的声响。
骆风棠心下猛地一沉。
敌人找过来了。
他把王陵放了回去捡起地上的刀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月亮再一次被黑云遮住土窑外面一排排的火把将这一块照得亮如白昼。
上千人的敌军黑压压一片如潮水般朝土窑这边压来。
骆风棠倒吸了一口凉气。
握着刀柄的手指紧了又紧。
身体却如磐石般立于土窑口岿然不动。
银色的盔甲早已被鲜血染红。
墨发松散在夜风中放肆狂舞。
森然凌冽的寒气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释放出来。
深邃幽暗的眸子扫过面前的这缓缓压过来的大军每一个跟他视线相遇的敌军都被震慑到了。
似乎这站在窑口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
几百人的大军到了近前竟无一人敢上前。
对面的大军突然分开一条路一个高坐在马上的将来到阵前。
看到骆风棠一人一刀立于窑口他冷笑了一声。
“一人之力何必逞百夫之勇?快快束手就擒交出你的兄弟们本将兴许可给你一个全尸!”
骆风棠没有吭声。
而是扭头望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窑洞口。
他是军头里面是他的兄弟们。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要为他们拖延一刻时间。
“莫妄想了你们的朱将军早已拔营回城你们就是等到死也等不来援军!”
对方将领又道。
骆风棠转过头来那神情冷冽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温度。
“废话少说拿命来!”
他低吼了一声提起手里钢刀如同一股银色的旋风般冲进了敌军的阵营。
钢刀在地面划过一窜窜刺眼的火星迸射得四处都是。
他一人一刀就这么闯进了敌军中手起刀落人头滚地。
温热的血从敌人的脖子里狂飙而出。
溅了他满身满脸。
他嘶吼着在乱军中几进几出。
手里的钢刀舞得密不透风。
周遭哀嚎四起脚下横尸遍地。
到最后他杀得红了眼身上更是鲜血淋漓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什么都顾不上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
他不能死他得活着出去。
晴儿还在等着他!
“杀!!!”
那一声吼地动山摇。
他整个人状若疯癫军营里那些操练早已抛诸脑后。
此刻挥舞钢刀他凭的都是最原始的本能去杀人。
状若疯癫如同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又像是一台专门收割性命的机器。
周围的敌军为之震慑开始避让。
就在这时一直高坐于马背上的敌军将领突然身形一纵。
手里的一把长刀划向骆风棠的后心窝。
此时骆风棠正被十来个敌军围在中间无法分神。
待到他察觉不妙侧身避开的当口。
‘嘶!’
长刀刺进了他的后背再从腋下穿透出去。
再拔出血柱飚射而出。
“呃!”
骆风棠闷哼一声钢刀掉到地上整个人摇摇欲坠。
周遭的敌军见状再次围剿过来。
无数把钢刀如雨点般从地面八方砍向骆风棠似要将他砍成肉泥……
眼底是闪烁着的刀芒。
耳边是呼啸着的喊打喊杀。
眼前是一张张狰狞凶残的脸……
骆风棠晃了晃头唇角勾起一丝绝望的惨笑。
晴儿对不起。
这一次我要食言了……
所有的钢刀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那刀锋割痛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站在这夜空下岿然而立缓缓闭上了眼……
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然而――
预想中那种刀子扎进心脏的感觉并没有如期发生。
耳边却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痛苦哀嚎。
敌军中掀起了一股慌乱。
什么情况?
他筱地睁开双眼。
此时月亮再一次从云层后出来将这一切照得亮如白昼。
不远处伴随着由远及近的急促马蹄声他看到一匹马朝这边飞驰而来。
冲进了敌军。
马儿路横冲直撞朝他这边过来马背上分明没有坐人。
可是那马儿所到之处敌军无不死伤一片哀嚎遍野。
骆风棠大愕。
眼底寂灭下去的眼底再次燃起一丝光亮。
“大家当心人在马腹下面!”
敌军首领大吼。
骆风棠这才留意到马腹下面倒挂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双腿牢牢勾住两边的马鞍一手握住那马儿的后腿另一手抄着一把钢刀。
就这么一路闯杀过来……
晴儿?
骆风棠大惊!
这时敌军发现了她隐匿的位置所有钢刀和长矛一齐照着马腹下面刺过去。
“晴儿当心!”
骆风棠朝着那边嘶吼了一声。
一日一夜粒米未进身体力气早已耗尽。
但此刻他却俯身捡起地上的钢刀浑身的气力在瞬间回来了。
他正要冲过去为她解围就在这时
她已从马腹下钻了出来。
脚尖儿往狂奔的马背上一点身体借力而起轻盈得如同一阵风般。
待到他回过神来后背传来温暖柔软的感觉。
铺天盖地的血腥气味中一缕栀子花特有的香味儿飘入他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