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许是今夜月色太温柔又许是丹阳宫中的那一盏酒劲太大元欢一张嫩白小脸上茫然与纯良交织呼出的热气透过衣物蔓延到严褚胸膛上惹得男人一再低眸。
他想去寻她的手握着元欢察觉到他的意图便乖乖地自觉地将冰凉的小手送到他掌中那般小模样看得他从喉咙里发出几声低低的哑笑来。
这份温柔实在叫他等了好久。
半晌元欢昂起下巴朝外头瞧了几眼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我得回去了。”
毕竟园子里还住着那么多人稍有用心的人一打听就能知道她是什么时辰进的辰林宫耽搁的时间长了难免会引起流言。
虽然她已没什么清誉可言但总归对高家名声不好高薇和五姑娘日后还要出嫁不能被她连累。
严褚皱眉有些不满地捏了捏她玲珑小巧的指骨“回去做什么?”
“留下来陪朕嗯?”
男人气息有些不稳在她脖颈一侧流连分外贪恋这分寸之地不过须臾元欢雪白的颈子上便多了块惹眼的红痕。
像是洁白的雪地里突然绽放的寒梅严褚食指摩挲着这个印记神色餍足顺带着勾起她软下来的身子笑:“丹阳宫中饮了不少酒?”
严褚顿了顿言语中都是蛊惑人心的意味又问:“和唐延一起进殿的?”
他每在耳畔说一个字元欢便要往后瑟缩一下身子软成了一滩水等他话音完全落下她在一片恍惚中终于明白了过来。
她今晚若是留在这不死也得脱层皮。
但现在想退又太晚了一些。
红烛泪干元欢一头如海藻般的黑发铺满枕头又像流水一般蜿蜒柔柔地缠绕在被男人扼出红痕的手腕上。
诚然元欢的嗓子已然沙哑她咬着唇从喉咙里发出弱弱的像小兽一样的呜咽之声严褚低低地笑汗水带着灼热的温度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下次……”严褚话才说出口一愣而后失笑他伸手捞过小姑娘软绵绵的身子将她汗湿的两绺乌发挽到耳后哑得不像话的声音里尽是怜惜“没有下次。”
元欢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听着他这话却不住地往后缩了缩睫毛颤颤扇动几下泛着红意的眼尾又缀上一颗泪珠。
“皇上明明都知道……”
她以为昨夜唐延偷偷摸摸溜进她院子的事无人知晓直到方才男人一声声危险的逼问传进耳里她尚来不及反应回答就险些被折腾得晕死过去。
严褚哑然失笑他哪里是什么都知道唐延前脚摸进她的院子后脚守在院外的暗卫便回去禀报了他辰林宫与她住的院子隔了一段距离一来一回的时间等他到的时候唐延已经走了而她屋里的灯也彻底灭了。
萧瑟的夜风中离园下已至中年的皇帝想着那个年少有为又生了一副好皮囊还敢半夜翻墙进人院屋的唐四心里怄得要命更可气的是站了不到一个时辰他竟被风吹得头疼连着咳嗽了一阵。
他已经三十岁了因为长年累月的操劳眼角甚至都出现了一些细纹来。
他是天下之主这个尊位坐久了淡漠之余更见沉稳做什么事都得权衡利弊衡量得失已经没有二十岁纵马漠北的豪情与热血了。
有人比他更衬得上那个如初绽花朵一样的姑娘这是一件多么叫人如鲠在喉的事情。
被堵得心慌意乱根本合不上眼歇息的成武帝漠着张脸认认真真练了一个时辰的剑而后冷然向暗卫发了秘令若是今夜唐四再敢不知好歹直接揪出来敲晕丢回唐家的院子里去。
然而千算万算还是失策了。
年轻人色令智昏当众求他赐婚也就罢了临了罗笙这个老的也要横插一脚。
他和她分开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多了这么两个男人出来。
严褚将人抱到后面的汤泉池里洗净一身小姑娘两条胳膊松松勾着他的脖颈美眸半开半合又是累又是困几乎挨着床榻就睡了过去。
于是这天夜里元欢终是没能回到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醒来时天已泛亮进来伺候洗漱的是几个面生的侍女元欢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动一下就是伤筋动骨的痛圆脸的侍女面色从容地扶着她起身洗漱更衣。
用完了膳元欢站起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却见那圆脸侍女望着她眼神很是一言难尽她不由一愣轻声问:“为何这样看我?”
“姑娘……姑娘的颈……”另一个侍女看了看那个红得发紫的印记目光有些闪躲地提醒。
元欢顺着她的视线抚上自己的脖颈并未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但见那侍女神色极不自然便走到妆奁台前拿了一面铜镜昭昭日光下雪色的肌肤上印出一个极有暗示意味的红痕颜色深得脂粉也盖不住。
元欢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几乎立刻浮现出了他哑着嗓子在她耳后脖颈处流连的狂乱模样。
这样子是不能出去见人了。
高薇与虞葶发现她一整晚没有回去定然着急恐怕会第一时间去找高忻与高覆若是她没有算错此刻严褚不在殿内说不定就是在与父兄周旋。
说周旋都太好听了些只怕是单方面强硬的通知对别人成武帝向来没什么好的脸色与态度。
元欢捂着脖颈才准备回屋躺下就见前头有侍女通传“姑娘沅嫔娘娘来了。”
珠帘掀动落下的声音悦耳又轻微元欢敛了神色抬眸望向踱步进来的曼妙佳人前两回倒远远的见着过但并不如此刻看得细致清楚。
沅嫔生了副好相貌并不让人觉得一眼惊艳却是越看越舒服一双桃花眸里尽是怯怯之意瞧起来胆子极小。
元欢朝她福身行礼却不料沅嫔急忙躲过身复又朝她微微福身声音细细柔柔:“姑娘快别多礼。”
不得不说沅嫔虽然性子怯弱但十分清楚自己的分量她深知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皆是何人所赐予再加之听了太多人说起过这位的传言因此她显得有些局促。
能将严褚吃得死死的人多可怕啊。
瞧着如今的情况这两位是和好了?
元欢见她的目光几乎凝在自己的颈上顿时有些不自在地侧首好在沅嫔也不是那等没分寸的她默默挪开了目光笑得温和:“一直听人提起姑娘今日才得以相见果然如传言一般是天仙一样的人儿。”
元欢也跟着笑眼底一片清明“娘娘说笑了。”
她还没有心大到能和沅嫔互相夸赞的地步这人侍奉君侧月余哪怕她能猜到这其中的圣宠优渥有几分作假的成分但也保不准里头有几分真情实意。
美人谁不爱呢?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元欢就猛的蹙了眉尖下一刻她听到沅嫔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姑娘和皇上和好我就放心了。”
元欢疑惑地回望她。
沅嫔有些羞涩地拧了拧手中的帕子露出一副小女儿般的羞态来“我喜欢罗首辅。”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自我懂事起便十分心悦他。”
元欢:“……”
面对着小姑娘真挚诚恳的眼神元欢竟不知该说句什么才好。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不解与疑惑沅嫔轻声细语地解释:“一月前我随皇上到了京城然我父母双故京城也没个可以照拂的亲戚皇上念我父亲有功便说为我在京里置一处宅子另赐下黄金白银足可使我半世无忧。”
“姑娘不知当年罗首辅被兄长大嫂排挤矛盾日益加剧最终被赶出了罗府再加之发妻早亡心灰意懒之下便辞了官远走他乡。
机缘巧合之下与妾的爹爹成了忘年交妾彼时十岁琴棋书画皆是首辅亲自教的只是没过两年首辅他便回了京官也越做越大。”
“爹爹弥留之际曾对我说他已休书一封给了罗首辅若他真的挺不过此次难关便叫我即刻进京寻求庇护。”
元欢很快明白了过来她心道怪不得若是自懂事起有一人处处为师为友自然也会入心她垂眸问:“可你如何留在了宫里?”
成为成武帝的妃嫔可就彻底和罗笙无缘了。
说到这里沅嫔抬眸柔柔地回:“皇上知道了我对大人的情意他说大人绝无可能动再娶的念头我这样的年纪又是故友之女注定了只能……只能单相思。”
显然成武帝当时说的话比这要犀利百倍沅嫔再次回想时也仍是屏着气白了一张脸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又无奈地苦笑了起来“妾脸上这面具做得栩栩如生若不是易容高手轻易看不出来。”
元欢惊疑不定地望着她显然也是没想到此时她的脸上竟是戴了面具的。
“妾的出现不过两重意义一则替姑娘吸引大部分朝臣的注意力令姑娘完成从九公主到二姑娘的身份转变二则大概是皇上想气气姑娘。”
若是自徐州回来九公主便不见了踪影向来清心寡欲的君主身侧又多了佳人大臣们再一联想鹿邑之事不说十成十至少十之都会以为她是没了被利用的价值被成武帝一剑摸了脖子。
从另一种角度说沅嫔与严褚皆是为情黯然神伤的人现在成武帝苦尽甘来沅嫔的声音都跟着轻快许多“姑娘放心皇上这么些天和妾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她顿了顿偷偷看了元欢两眼接着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不知姑娘可否帮妾在皇上面前略略提几句皇上曾允诺若激将法凑效姑娘回心转意他日便可为我与大人赐婚。”
元欢听得这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露出个怎样的表情出来才好。
这是那个天底下至尊至贵的男人第三次在她身上使激将法。
前两次她的反应就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任他如何折腾她始终不为所动如果不是事后他玩笑般的提起她甚至都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
那么他这回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在和她彻底分开之后仍不忘替她遮掩的?
他难道就不会失望的吗?
又有多少个无声的夜是像前天那样他站在小院的桥上吹着凉风一望她的屋院就是一两个时辰而她全然不知的?
他又是怎么做到只要她回来只要她故意委委屈屈说几句抱怨的话他就能一句重话也不对她说就这样轻轻揭过的?
元欢脸色苍白勉强应付完了沅嫔几乎是那个窈窕的身影离开的下一刻她在窗边的雕花罗汉榻上坐下还未来得及伤感便听一道脚步声停在跟前清幽的竹香钻入鼻腔。
元欢鞋也没穿一言不发地走到严褚跟前伸长胳膊虚虚挂在他身上男人一愣而后向后托住她的身子声音有些严厉:“怎么鞋也不穿就下地了?”
说归说温热的手掌却下意识地抚了抚小姑娘柔顺的黑发那柔顺如丝绸般的质感叫人有些沉迷他才要接着开口却觉肩膀一痛元欢气息有些不稳愤愤开口:“你瞧瞧我的颈子这叫我怎么出去见人?”
像是早料到她要因为这个跟自己闹一样严褚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愉悦的低笑“嗯日后朕轻些?”
元欢突然猫儿一样蹭了蹭他的下巴哑声开口问:“去哪了?”
“可是父兄来向皇上讨人了?”
“呵。”
提起这个严褚冷然嗤笑一声声音低下三分:“顺便会了会朕的两个情敌。”
元欢默默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