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南归了弘碧城没碰见方云吴青主仆二人。
径直去了那坊书院说来也奇怪李先生对一些地方的人文地理很熟山川河道也是深谙内心就像以前来过一番一样不过当时到这里的时候先生明显不知道具体位置带着他四下打听就连一些当地的人都不知道那儿开了坊书院辗转了老半天才找到那个旮旯位置撩开枝叶藤蔓这才看到那个牌坊说是牌坊有些过分其实就是立了两块柱子然后一边吊着一个木片左右分别是天下二字简约朴素咋一看的人还以为这里的人口气猖狂又有自知之明的心虚才有此做派。
徐江南旧地重游并没有前番刘郎今又来的意气风发反而踟蹰了一会眼瞧着接连有纶巾的书生从上面下来这才不想着碍人眼目牵马上山。
在上山的道路上大约走了半柱香看见一个扫地老妪头发随意盘着聚精会神将道路上的落叶扫到一旁拿着扫帚弓着身子扫上一阵就不得不停下来捶捶腰而这会又是个落叶归根的季节可能前脚扫完后脚一阵山风吹过黄叶又落了下来捶腰休息的时候她就会坐下来将扫帚靠在老朽的木桩上自己则坐在扫帚上露出一脸的回忆神色过路的求学书生瞧见这等光景之后也不打扰悄悄作揖接着悄悄离开。
年纪大了就容易愣神老妪怔神期间徐江南也是顿在一旁回忆当年寒冬的时候也见过这番景象不过那会枝叶落得更为彻底时光境迁那会先生上山的时候也同这些个纶巾的书生一样作了个揖然后再上得山。
她没想到原本就是怯微的一提谁知道第二年就开了间书院每日夜间也能看到秉烛夜读的书生她觉得很亲切不过时不时也会想起自家的小儿早几年还有书信过来她不识字是书院的书生念给她听的说是当了个官她听完之后一夜没睡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家小儿总算是光宗耀祖有了功名忧的便是怕他担心自己为国为民就得专心为国为民哪怕是一番好意写信回来在她眼里就是心有旁骛第二日便黑着眼眶又找到那个好心给她念信的学生让他帮忙照着先前地址给写封回信。
书院那个好心的学生看到信封上的地址险些就握不住笔愣了好半天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镇下心神恭敬的点了点头。
写完之后好心学生小心翼翼的吹干字迹将信递给了她她羞涩的笑了笑强塞给他两枚鸡蛋拿着信顿挫了好久脸上从犹豫到决绝从不舍到狠心藏了大半个月红着眼寄了出去。
再后来也就没有了回信信寄出去之后她也后悔过当娘的说出不准他再写家书的话语心如刀割但她觉得自己没错。
后来入了冬有些个学生起的晚了早上为了不耽误功课跑着上山落叶多了时不时会有积水天稍微凉一些就结成霜了让本来就难行的山道平添了几分惊险她本来就觉得自己虽然住在书院但是像个格格不入的闲杂人等见到这番场景之后便日日不停歇的提着扫帚将落叶扫到一旁一扫就是十多年。
小半刻钟头以后老妪回过神回头望了眼原本打扫干净的山道如今又落叶满地她却没有一点恼羞的神色反而是一脸宠溺无奈的表情坐的久了毕竟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再要站起来就有些吃力扶着腰尝试好几次。
徐江南见到老妪的动作颦蹙了下眉头也是收回思绪径直走了过去扶起老妪。
她开颜一笑皱纹更深说道:“老身谢过公子了。”
徐江南微笑回应有些东西有些人事隔经年之后即便是老了只要还在就能好到让人赏心悦目。
……
山上一个竹制阁楼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几案前看书眼神不好捧书的姿势有些怪放得有些远老者面貌清癯一身灰白袍子同青山绿竹屋相映分明看的很是专心。
有人站在门外正想敲门举手之际见到屋内景象又收回手静静的等在门外背后一人耳间挂着一银质耳环虽然天气清寒依旧一副单薄衣衫更一万见到李显彰的此番作态没有评价也没有出声。跟着站在背后。
等了好半晌之后谢夫子这才放下书籍也没抬头平淡说道:“老夫如今不授课了你自离去吧。”说完之后想将几案上的书放回书架不过眼见那道身影还在皱了皱眉正要抬头看看是谁。
听到有点熟悉的清澈声音“夫子好。”
谢夫子思议很久随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眯着眼问道:“吕嘉?”
李显彰先是朝着门外的更一万悄声吩咐一番等到更一万匿迹之后转过头乐呵一笑就同当年那般没有礼数一样进了门看了眼四周然后又是像回了自家的屋子拾起几案上的书翻到扉页看到书名之后轻车熟路的放到书架原本就该在的位置上笑道:“夫子还如当年那般清健。”
谢夫子先前还有些激动毕竟是跟了他几年的学生不过听到这番马屁老怀大乐指着李显彰摇摇头说道:“敢在老夫面前说这种话的人也就只有你了还生怕老夫听不出来一样。”
李显彰置之不理在几案边随意上坐下似乎面前这位就不是他最初的老师一般。
谢夫子也不动怒习以为常当年要他帮忙研磨他倒好占了原本自己的位置坐在主位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自顾自的的看书那会他才知道原来这人的狷狂不是装出来的最后的温和儒态才是假的。那会想通了之后也是好一阵扼腕叹息让贼人当众上了船啦不过谢夫子爱才是真的想着将这块璞玉雕磨一番让他去朝堂大放异彩谢夫子的眼光毒辣不然光凭一身诗词本事能在西夏混到这种位置?还能舍得一切勇退下来说是一个舍得的舍字其中的学问大了去了。
可惜上了谢夫子船的李显彰露出獠牙本色每日只顾自己看书从早到晚呆在这里一日一餐没想起来就不吃寒来暑往就是几年终于书是看完了。谢夫子在这期间也同李显彰说过道想着将这位野马般性子的李显彰给圈养起来只是谢夫子没想到有些人自古就不属于一方天下才华更高心也就更大狂生气息十足常常得理不饶人说的谢夫子哑口无言。
在李显彰这里几次碰壁之后谢夫子也就放任他了不过谢夫子看着他的样子也是时常叹息这样的狂生就算有才西夏的庙堂容不下就算有他的推荐隔不了几年就会随意安排个理由打发出去不为什么因为谢夫子知道李显彰这张嘴比他的态度还容易得罪人。
后来呢谢夫子觉得有些可惜又是假借一次机会暗暗跟他说了这件事不曾想到这李显彰压根就不买他的帐不过好歹没说什么让他难堪的话做夫子做到他这般低姿态也算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而且跟这小子呆的久了情不自禁也会喜欢上不讲究穿着姿态谢夫子为人师表也没少因为这事给让其余几位给说过闲话谢夫子亡国的事都看开了这点小事自然也不在眼里只是听得烦了索性也不出席经宴时不时在书院里溜达上几圈就算完事了。
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他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更加绵长以及深入人心比如酒比如感情再比如李显彰少年家境多财有些事就算做的过分了有钱也就好解决。
但因为娘亲早逝他那个衷情的爹带着他离开北齐来到西蜀道没少遭人贬低一个酒鬼爹还想拉扯出一个惟有读书高的圣人儿子怎么看都是可笑荒唐李显彰看书不拘一格百家齐鸣一般也是各有见解虽然这些花了自己心血写出来的东西常常被批的一文不值就连他爹也是一次酒后看到这近乎于大逆不道的东西瞬间酒醒从来没打过他的爹第一次掌掴了他两巴掌一边一次很平均李显彰在江水边上喝一口冷到刺骨的江水吐出来却是牵扯着血线的血水。
没过多久本来还想着能育子成才的爹在别人一次次拒绝收容李显彰之后彻底断了生的念头喝醉酒抱着石头投了江虽然写着无人伴他以白首但李显彰知道是因为自己或者说因为那些人容不下自己。
再后来愤世不嫉俗的李显彰更名改姓到了此处而更一万则被他花了最后的钱财送到一家镖局学些本事镖局的老爷子就是玩箭的算不算倾囊教授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皮毛。
如今就凭谢夫子这点不轻不重的香火情就想让他假颜欢笑同那些所谓的儒生同流合污共处一事不现实帐还没还清这事他还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