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南一夜醒来已经是晨光大亮睁开眼兴许是昨日下了雨的缘故故今日秋阳有些盛光线也是有些刺眼徐江南用手微微遮目坐了起来他很少睡成这样一觉睡得头昏脑涨尤其是一个人出了凉州之后跟其他刀口舔血的江湖人一样睡眠极浅淡夜里只要有些个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这是通病就不用说熟睡到头昏的程度。
徐江南拍了拍脑袋又揉了揉太阳穴听到点声响扶着脑袋转过去眯眼稀松这才发现周边好些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见到徐江南转头之后皆是噤声往后退了几步摇摇头有些惋惜的掉头离开
徐江南先是疑惑等到头脑清晰一些之后走到河边看到自己在河里的倒影这才明了身上一声黄泥脏乱不说头发散乱像个乞丐脸上也是斑斑点点。徐江南也是释然用清澈的河水洗了把脸然后用手狠力抹去沾在脸上的水渍望着由下巴滴落到青云河上的水滴涟漪将自己的面容晃得彼伏起来徐江南继而想起什么沉默一下一个不轻不重的指响在倒影上看到手指间渐渐衍生出一朵莲花又随心动转化成细小的桃木剑徐江南嘴角一勾一个覆手将血色桃木剑握在掌心一阵清凉之后在摊开手手心空空。
徐江南抹了下鼻子虽然不知道这番是为什么但是想起昨夜的声势感情也不是什么坏处随意洗了个脸至于衣服上蓬头上的黄泥徐江南也不在乎了将桃木剑收回到一旁已经倒了下去的剑匣上倒是舒了口气好在那些人不识货可能也是看在春秋剑匣的破烂样子又或者徐江南像个疯子一般的面容让他们不敢靠近总而言之是没人拿走春秋剑匣不然这天大地大的从哪去找?
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徐江南也没回青云城只是望了一眼依旧祥和的城门方向继而将春秋剑横放在肩上挑着双手转头优哉游哉的朝着卫城走去。
……
谁都知道卫家老祖宗寿辰将近这些时日卫城就像一个锅炉一般时不时有车马商队蜂拥而至人多了矛盾自然也多了再加上平素在各处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心高气傲之辈口角之争在所难免不过好在都知道分寸毕竟卫城还是要看卫家的脸色说白了都是有求于人卫家这么大的船谁都想上去沾点仙气也就没有大打出手互相试探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出来个掌事人称兄道弟也就完了。
余舍早就用徐江南给的银子走水路到了卫城可惜到了卫城之后举目无亲四下打听恩人的下落卫月本来就给了一个虚假名号而别人见他憨厚老实的样子也就动了点心思一来二去之后银子被骗了一些被偷了一些自己心善看到那些乞丐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又花了一些所剩无几恩人的消息也没得到于是他就想了一个死办法每天在城外等他不知道恩人到了卫城没有也不知道就算还没入卫城到时候从哪个城门入还是个问题好在傻人有傻福余舍压根就没想过这些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知道卫城有几个城门各自在哪也同样不知道来了这么些时日他也就在城门这么一片小地方呆着当然在余舍看来已经很大很大了。
白天就呆在城门口为了不碍事隔着有些距离饿了就买几个馒头揣在怀里因为冷没有立即吃而是先捂热双手之后这才咬上几口也没敢喝酒他知道自己喝酒会误事。
每天就像个望夫石一般望着进出的人群如果被车马遮掩住视线便急促的踮起脚尖虽然无济于事他只是记得自己师父坐化之前跟他说过有恩要报有仇也要报。
他当时问师父什么是恩什么是仇。
深山修禅多年的老法师当时也就点点头缓缓开口天地呵护为恩父母养育为恩贵人提携为恩智者指点为恩危难救急为恩仇便是亡国为仇灭门为仇夺妻为仇杀父为仇余舍啊你要记住一你不是君主也没有文牒亡国的仇与你无关二你也没有门楣之分谈何灭门三佛家人讲究无情无欲摒弃男欢女爱娶妻就已是破戒你要谨记四你父亲当年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坐化在了西域。
所以这辈子你很幸运没有仇可以报只有恩。
余舍那会就只是傻傻的笑师父说他幸运他就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他从来没想过这种身世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其实是悲哀的师父说他不用记仇他就从来没有记过仇。
不过余舍虽然记住了这些却没有深想老法师话里的玄机坐化在了西域他只是知道坐化是一个很虔诚的行为当一个人心里有佛的时候或者说要去见佛的时候就会坐化去见佛祖而老法师当初说他心里有佛的时候余舍也想过坐化看看心里的佛是什么可惜坐了好些天到头来除了饿的肚子痛满地打滚并没看到半点佛的影子可是他并没有觉得师父说的是假的零星半点都没有师父怎么可能会骗他呢?
余舍觉得是自己太笨了因为还没见到自己的佛所以佛不让他坐化。
卫月对他有恩所以余舍想要找到她这个应该算是师父说的第五个危难救急他赧然一笑不过借机想到了自己的师父余舍又是悲沉下来连馒头都吃不下了收了起来放进怀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城门口。
余舍其实也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假使让他找到了卫月怎么报恩?一声穷酸的样子身上所剩无几的银子?就连自己织的草鞋早就破烂冻得通红的拇指都从草鞋里伸了出来。
余舍似乎也是发觉了觉得膈着慌便用一脚抵在另外一脚的脚后跟将沾着灰的脚趾往后缩了缩紧接着又专注了起来。
又等了大约一刻钟天色渐亮之后余舍旁边的客栈一个小二端着水出来肩膀上搁着汗巾习惯性往左侧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一抹熟悉的黄布僧衣也是摇摇头说起来这东城门口的百姓基本知道了余舍每天都在穿着倒是像个僧人杵着像个柱子问他也就是说等一个叫秦月的恩人可是秦月这个名字他们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是谁问他其他的比如恩人住哪就是一问三不知只会憨厚摇头。
他们也曾好心告诉他这样是找不到恩人的可惜余舍一意孤行说他恩人在卫城的是徐江南他认为徐江南不会骗他就同他的师父一样所以即便这些百姓是好心他也都是摇头拒绝。
小二哥端着水看了一会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之后他便觉得这个人像个疯子念经念傻了不过好在余舍也不碍着他什么事也就雨天的时候借着屋檐躲会雨他有时候也同人打赌说这个疯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后来直到掌柜的在内堂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承下来将木盆里的水往旁边一抛又是进门自顾干活去了。
……
卫澈虽然能算上小半个正主不过卫月生性好玩卫澈江湖走了一番决定当家做主之后也是更加珍惜卫月那份真性情再加上为了不让卫月将注意力放在那对母女身上便也由着她耐着性子走走停停原本一旬左右的路途硬是走了一个月这才见到熟悉的城门口卫澈信马由缰脸上表情寻常心里的感触的确是大再怎么说也是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所有的记忆都在这里扎了根阔别多年再见以前那些自以为是的举动如今一想着实幼稚。
为了方便一身男装的卫月看着自家哥哥的神色她也很奇怪卫澈这些年后从相貌上看来并没有太大区别变化但他总是有一种感觉就是她哥哥跟以前那个诵书吟诗的卫澈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也正是这番原因她也没少试探只不过卫澈关于往事的回答比她自己记忆里的还要细致到了最后反而给了她一种错觉自己那些年不是在卫城过的。
不过之后也是放下心来可能是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导致的如今看到卫澈的脸色之后卫月骑马凑了上去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道:“哥你说程姐姐会不会来接我们?”
卫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卫月犹为不在意又是俏皮问道:“哥真的不用我帮你替程姐姐说好话?”
卫澈顿时赏了卫月一个板栗轻哼一声说道:“你再说一句剑阁的事你自己去同老祖宗说。”
卫月顿时噤声像个小狐狸一样狡黠一笑眯着好看的眸子一边点头一边讨好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不过哥一定要记得这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