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侠客皆赴于此似乎千百年前的大秦风流再现世间人皆不以生为生皆不以死为死江湖风流为生书生意气为生丧此二者才是与死无异。
齐红尘站在当下双手合十闭眼念禅他并无禅号也跟寻常的僧人不同头上青丝满覆背后佛光渐显盏茶功夫之后手掌之间金光一闪齐红尘一掌覆下天地震荡轰然之声响彻云霄地面碎石灰尘渐次升起滞留于空如同落雨齐红尘开眼之后所有飞石灰尘朝着宁西居长袭过去犹如连绵不见尽头的佛光普渡。
宁西居自顾低头看着琴墩就像看着那名女子一样神色温柔眼眸尽处全是良善若不是那双目血色谁能联想到他数日之前屠了数城杀了上万人。
在此之前从未与人动武的宁西居不动如山那些如同迎客一般的山石激射过来他也不顾回想着初见她时的困惑以及初见之时他在楼台见她给老马系铃他搁下手上琴拿过一柄并不会使的佩剑装作江湖之士下去搭讪。
可是憋了半晌他欲言又止到酝酿到女儿红的酒香满怀之后还是没能吐出半个字眼她假装没有发现这个秀气公子只顾做着自己的手上事谁曾晓这铁马铃铛擦了又擦取了又系之后他还是没敢开腔这才回头像是才发现这个站在数步之外发呆踟蹰的白衣公子望着他似笑非笑。
他觉察到她的目光之后脸上一红青涩至极终还是鼓起勇气上了前却还是斟酌。
最后还是她等不及了开了口“你来这里是为了看这串风铃。”
他也不管自己是否听清她说的话语局促之间连忙点头“嗯。”
“嗯!”气调上扬像有愠气。
他这才觉得似乎自己回错了话语再抬头却是一声娇哼她翻身上马头也不回拍马离开一骑绝尘这么一个当着天下权贵之主都能口若悬河的侍诏大人如今却在一个不知名姓的女子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实在可笑。
一幕幕就像在琴上演绎过去他眉眼轻笑一直到最后他将她葬在青城山又修成阴阳唤回她的三魂让她不绝于世但要复活于人间却还有漫长路途他也不愿放弃带着她周游中原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虽有阴阳秘术在身可叹修为不够在北地与人交手那番势力是谁到如今他也不知晓只记得醒来之时身边已然无她好在手上琴弦未断他知道她还在世上这就够了。
而今琴弦在一瞬间决绝尽断显然是她被人逼上了绝路选择不存于世他心中怒气如同火山喷涌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他恨世人也恨自己当时没能过来。
压制不住的心火在身上筋脉蔓延开来宁西居只觉全身上下如同炙烤一般痛到了极处原本温良面孔变得狰狞起来一改之前书生白衣之相仰天长啸百里飞沙落石皆在一瞬间化为齑粉。
宁西居喋笑之后疼痛感渐次麻木就像原本藏在骨子里的鬼谋被人给放了出来桀桀说道:“齐红尘这处处不自在的人间你还护着干嘛?!还不如让宁某人给毁了天下就此干净。
再者且不说你打不过我难道就不怕你身死之后南北寺的光复大计就此付诸流水?!”
齐红尘摇了摇头说道:“南北寺的僧人可不止我齐红尘一人。”
宁西居咦了一声声音像似魔音一般虚幻说道:“难不成当年还活了一个?”
齐红尘沉默不说话。
宁西居霸道自顾说道:“也好免得到时候南北寺就此而绝宁某人也想看看当年内子随手救下的江湖浪子如今也到了什么位置。”
齐红尘轻闭了下眼当年二人错肩他是乞儿落魄街头满身浓疮衣衫褴褛到仅仅遮体的位置而宁西居也是第一次跟着她出门相遇之时齐红尘体饿昏头瞧见路边狗食吞咽了数番口水之后终是忍不住扑了上去与狗抢食连市井人物都算不上还谈什么尊严。
不过才吃上数口便被人给抓了起来打狗看主人抢狗食一样得看主人很不巧的就是齐红尘在当年并没有领悟到这话的意思先是被人拖在地上打了一顿继而狗的主人像是大发善心说他不是想吃饭吗?!便从酒楼提了两桶饭出来放在他面前冷笑着说给他吃不吃完不许走。
两桶满满到了膝盖的大米饭齐红尘一个凡人就算数旬滴米未进那也吃不下啊!可人逼人有的是手段往绝路上逼齐红尘吃不下恶霸公子便命一恶仆掐开他的口另外一人便往嘴里灌恶霸公子却是抱着狗在一旁冷眼旁观。
也就是那会宁西居和肖嫣出了手人命再贱那也是人命走江湖走江湖见到不平事就算没能力出手也该悲愤几句装装样子尤其是宁西居本就一个朝中官员出身读过书不然也做不到侍诏这个位置上。
肖嫣挡下恶仆一脚踹飞一个恶霸公子抱着狗正要破口大骂不过瞧见宁西居的气态又缩了缩脖子像个霜打的茄子焉了下去十多年跟着天下共主打交道就算近朱者赤也该沾染点东西而作为城中恶霸虽然气焰嚣张但也有些眼力劲再加上周边百姓指指点点说这乞丐怕是活不成了的时候便也有点些许后悔人命官司他倒不怕无非多花点钱他就是怕家中那老爷子又要拿鞭子抽他想了想朝着齐红尘啐了口吐沫嘴硬的骂了句算你他娘的走运然后带着人抱着狗走了。
齐红尘是真的走运可能是出于在意中人面前又或者说是肖嫣本心良善可出了手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宁西居对于这种情况毫无办法而肖嫣却是轻车熟路一掌拍在齐红尘后背呕的一声一股难闻气息涤荡开来不过肖嫣手上依旧没有停又是几掌下去别说之前的饭吐出来的还有些黑色污秽然后又让人给帮忙抬到医馆。
宁西居在后来经过肖嫣解释这才知道那些个黑色东西便是树根草皮等见到齐红尘醒了过来之后宁西居和肖嫣这才离开离开之前还给留了点盘缠仁至义尽。
而今齐红尘却挡在宁西居面前算不算以德报怨不知道可宁西居的心里总归有些怨气跟人无关跟事也无关按照当年的初心他也希望救下的是个好人而不是将来为非作歹的恶徒如今齐红尘也像他当年所臆想的一样总不能因为说对上的人是自己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太虚境界虽未圆满好歹也到了大成境界违背初心的事办了就容易跌境道心不稳一落千丈算是轻的不过他有怨气也是人之常情宁西居也觉得不对只是事情一旦牵扯到她之后宁西居连江湖修道人中最为飘渺的太虚境界都不要了连世间数万人的性命都翻手之间他还会顾及对错与否?
宁西居往后看了看那是当年他和她初见的地方也是他和她开始结缘的地方到如今也是缘浅而散的地方中原江湖他并没有太多留恋神色再回头一手拍在琴身上琴声翻滚而起宁西居再是一掌径直将琴拍嵌在地上紧接着五指如钩拉五弦天地为之变色雷霆之音不止犹如天谴前奏而世间的空间像是被扭曲了一般周边景色皆是弯弯扭扭山石树木像似被人从中折断一般。
宁西居看了眼不动如山的齐红尘轻狂笑道:“内子不喜书卷却最爱一句诗说世间若有不平事纵酒挥刀斩人头!这一刀我宁某人先送给你!”话语一落轻轻往前一步五指松下嗡鸣一声先是天地寂静继而风声大作。
这会人才察觉到之前扭曲状况原来不是万物而是当中镶了把刀以天地为刀鞘刀柄在东南的曙光位置刀尖直指西北。
赫然落下。
齐红尘见状一退再退三-退之后已然千里。
宁西居面不改色一手拖着琴一手提着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青瓷酒壶径直就往口中灌一刀之下发丝凌乱犹如当年的街道乞儿宁西居就这么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大笑“退又如何?真当千里之后便能避过锋芒?有本事”
每走一步虚幻大刀便往下压上一厘整个下压轨迹上的地面猛然向下塌陷一厘灰尘遍野地动山摇猛兽惶恐凄叫之音不绝于耳。
宁西居便在黄尘当中悠闲北去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大秦的民间小曲。
“弃舟山前坐云端抛鱼竿唤童儿提竹篮一半鱼儿卤水煮一半去那长街换酒钱!”
自娱自乐却是满满的大秦潇洒与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