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一万虽然听不懂话里话但见着李显彰脸色不好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显彰瞧见更一万脸上的愤懑笑着说道:“其实不怪他莫说官宦家就说江湖当初卫家为了保全不一样将个女子去除家门。种家野心更甚想让家里出个圣人立德立言立功此番言论就是立言可流言漫漫反而揠苗助长如今群势汹汹种家顶不住压力找到我就当死马当作活马医。”
李显彰轻轻一叹望着远山出神“可惜了浪费口舌。”
更一万试探说道:“先生知道他会选哪条路?”
李显彰点了点头“要和牧笠生相交莫逆这条路本就不好走其二是牧笠生如今更名换姓他之前的名声不好用了其三是这条路的助力并不大要见功效至少得十年二十年后种家不会等也等不得不然也不会在此机会高调入朝。
第三条路更加不用说要是没有家室之累或许还行得通其功在社稷在士林。或许现在行不通可百年后千年后就难说了。要是他敢走这条我李显彰请他满饮。
第二条路是最简洁的也是成效最快的唐老太公本就是春考恩官这些人本就是唐府门下桃李要是能得到老太公支持事倍功半。可大道之路岂有坦途。
他读懂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却不知道前面还有格物致知诚意正心。”
更一万不说话神色思索。
李显彰洞若观火说道:“听不懂?”
更一万脸上赧色一片。“一万愚钝。”
李显彰笑了笑后说道:“没事正是因为你听不懂我才愿意跟你说这些。要是你能听懂别人就要说我李显彰言过其实夸大其词了。”
李显彰正了正衣襟“万官皆有藏史家无私心之前说他史书读少了就是此理朝中人无论权臣谏臣铮臣甚至奸臣都是有私心的唯有史官为天地正心。
但有个人例外。
这个人就是徐暄。”
李显彰喝了口酒润喉手掌有节律的轻拍着大腿闭着眼像是老家翁听着曲。“常人私心是为己权臣私心是为民谏臣私心是为名铮臣私心是为朝奸臣私心为财你知道徐暄的私心是什么吗?”
更一万很实诚的摇了摇头。
李显彰不知何故叹了口气但能肯定绝不是因为更一万的摇头。“徐暄私心是为汉。北骑亡于战国却兴于春秋。算到底说是西夏私军都不为过可如今军旗号令沿袭的都是周朝那一套可见心思。
知道为何唐老太公二十年不临朝依旧声势浩大的原因吗就在此处。唐府一门功在千秋社稷可不是一朝一人就能抹除开来的。
于此相比他这点私心也就不算私心了。以前大秦有句话胡域无人汉道乃昌。可到了后来胡人步步紧逼导致如今胡域当中多多少少都有汉道就连这横剑山原本也是大秦版图之一要不是因为平沙关这个天然减速关隘说不定如今争抢的就是横剑山了。
就凭这一点天下人都落了下成。”
李显彰站起身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远处山顶已然白茫茫一片秋风便从那个方向过来在经过大山大雪的洗礼之后变得更加锋利就像短刀一般负手说道:“鲁儒耽佛老齐儒崇章句都是小道。当为万世开太平者才是儒家大道。”
这话要是放在西蜀或者江南道李显彰又得背上狂士名头李显彰在这里说倒不是怕了这个名头而是觉得可与人说无二三就算是伯牙也得要有个钟子期而李显彰就是没有钟子期的伯牙同时也是不需要钟子期的伯牙。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这就是李显彰的心境要说胸襟气度李显彰可能比不上许多人甚至说有些狭隘至于手段更是不齿但要说到孤傲天下独此一份徐暄比不上纳兰比不上除却行事乖僻这一点他比天下读书人都要读书人。
天气骤寒远处浅灰色的云层翻滚连绵千里育有天怒蔚为壮观也只有在此处可见天地之浩瀚。
大雪将至。
李显彰转身下关声音清高。“算了言不尽兴酒不尽兴还望这场大雪尽兴天地尽兴。”
尽显名士风范大秦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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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城里二人二马吃了大半个月的干粮在入城的时候徐江南讨价还价花了三个铜板从小贩手里买了两个油饼边走边吃在身边有个打不过的刀客之后徐江南也就没了什么顾及以前天大地大剑仙最大的时候做什么事还得顾及形象就比如走路昂首挺胸做什么也得剑不离手。
而现在跟个市井小人没差别两只手握着滚烫油饼点灯搁在怀里用手肘顶在胸口上缩着脖子一口一口姿态不雅的同时也不舒服但除此之外并无办法因为只要力道一卸佩剑就会掉落下去。
至于姓苏的刀客似乎羞于跟前者为伍走在前面腰刀斜挂一只手上转着小刀另外一只手则按在刀柄上顺带也按在缰绳上自成一派。
不过经过这么久的旁敲侧击徐江南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知道面前刀客的名字苏邶风刚知道的时候徐江南笑了好久说他一个大男人取了个诗经的名字待后者反唇相讥说彼此彼此的时候徐江南便不说话了。
不过让徐江南最介怀的还是无论他走在男子前面还是走在男子后面他都像下人在前像引路的人在后像仆人。
进了城苏邶风寻了家酒店要了壶清酒要了几碟小菜坐在角落。
徐江南也不见外坐在对面翘着二郎腿双手按在脚踝位置百无聊赖等着上酒。
等到小二上完酒后徐江南给自己倒了一杯正要喝的时候苏邶风开口说道:“慢着。”
徐江南有些不悦说道:“酒钱是我给的。”
苏邶风面无表情说道:“要是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这顿酒我可以请你。”
徐江南将酒碟放下用竹筷夹了粒花生米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看在你不杀我的面子上说说看。”
苏邶风没搭理徐江南的油腔滑调径直说道:“这半个月行来也算见了不少西夏北上的江湖人别说九品就连八品也是少之又少。难道你们真就不怕死?”
徐江南抬头看了一眼苏邶风似笑非笑说道:“想听真话假话?”
苏邶风没有说话却是将小刀立在桌子上。
被威胁多次的徐江南早就免疫了这一套用竹筷扳倒刀子嬉笑说道:“假话就是不怕死。”
苏邶风闻言一愣没回过神来等想通之后有些恼羞成怒。
徐江南却是不急不缓又吃了粒花生这才说道:“可是我们这些走江湖的无非两个后果要么呢荣归故里要么呢客死他乡。”徐江南抬了抬头打趣说道:“赌胜马蹄下由来轻七尺。”
苏邶风还未来得及说话。
店里有个刚从徐江南旁边走过的一伙游侠眼睛一亮朝着徐江南抱拳拱手说道:“这位兄弟这一句有些别致啊!敢问兄弟也是去北地的吗?”
徐江南放下竹筷笑眯眯说道:“不去啊就像将军志在沙场百官志在庙堂这北地啊是你们这些大侠去的地方小弟这一身三脚猫的功夫就不去丢人现眼了也免得给诸位拖后腿。”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徐江南瞧见这番话说出之后之前说话的人脸色虽有不喜但也有几分养气功夫点了点头遗憾说道:“要是小兄弟想通了来城外沈家庄来寻某到时候报沈霄就成。如今北地战局吃紧我等江湖之士也该尽点绵薄之力。”
徐江南没有一丁点的觉悟打着哈哈说道:“一定一定。”
待到姓沈的一行人离开后徐江南又是喝酒打趣说道:“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怕不怕。”
苏邶风不怀好意看了一眼徐江南然后面无表情说道:“像他那种六品的就刚才说话的时间我能杀几十个。”尤其说完之后苏邶风一字一字做了个口型出来。
徐江南张了张嘴最后
发现人家说的是实话犹有过之的是最后虽然没有开腔可徐江南也能读出前者口势不费吹灰之力。
低下头借酒消愁。
吃饱喝足最后还是徐江南付的银子刚要离开便听到有人莽撞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汗淋漓喊道:“都听说了吗?!吴家公子在淆函古道遭到伏击唐老剑仙身死吴家公子下落不明。”
徐江南闻言一怔皱了皱眉头本想着是谁那么强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吴家只不过想法还没成型便又听到让他头疼的话语。
酒肆当中原本微漾的局面瞬间沸腾起来。
“此言当真?!”
“不假!”
“谁这么生猛啊!”
“天知道这现在还都把吴家当软柿子捏?”
“嘿徐暄当年敢招惹吴家那是人家背后有几十万铁骑现在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那可不好说。听说长安不就有人敢招惹吴家。据说当时要不是有个老神仙出手唐桀怕早就死了。”
说这话的是个高高瘦瘦的汉子此言一出听说过长安一事的酒客都是一副恍然的样子至于另外没听说过都开始往汉子身边凑更有甚者还起哄让他给说道说道。
可随后人说着说着随即就拍板淆函古道伏击吴家的事肯定就是徐江南做的而且还有鼻子有眼的说了几条猜测似乎当时他就在现场。
徐江南突然觉得这酒后劲有点大大到脑仁生疼也有些懵。
按照时日算那会他应该刚从姓苏的刀客手下跑掉最多两三日的时间那会伤还没好他哪有时间蹿脱到淆函古道杀人而且还是吴家的人两家人的事好不容易解决怎么可能如此不智哪怕他觉得那个娘娘腔该死。
但眼下他又没办法解释。难不成跟他们说你们口里说的杀人凶手现在就在这里。
徐江南涨红脸颊像是喝酒喝的又像是被人气的倒是苏邶风听得津津有味煞有介事。
到最后徐江南实在听不下去了用点灯敲了敲桌子朝着苏邶风大声喊道:“走了啊!”
苏邶风脸上明显的不悦神色自小到大除却年幼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候近十几年来就没人对她大呼小叫过可徐江南不管这个趁后者还在愣神的时候手疾眼快拿过桌上的精致小刀转身出门。
苏邶风回过神来恼羞成怒手腕一翻另外一柄小刀到了手上一巴掌将桌子拍成两半自己却朝着徐江南袭杀过去。
徐江南没想到这柄小刀会引起后者如此大的愤怒也不管自己占理不占理回过身子用点灯抵住胸口破口大骂到:“来真的?”
苏邶风倒是不管不顾冷着面杀气冲天。
徐江南想了想左手将小刀抛了出去“真是流年不利想当阔少爷想了二十年最后成了个狗奴才。”
苏邶风顺手接过刀子说来也怪刀子入手不见任何动作小刀已然不见脸色也开始缓和不过眼见徐江南的奇怪神色没好气说道:“看什么看!赔钱啊!”
说完从徐江南旁边走了出去。
徐江南愣了愣神往后抛了锭银子也不管后面目瞪口呆捉摸不到头绪的酒客一店酒客倒也不傻就凭苏邶风刚才出手的刹那功夫也就知道这二人不太好惹。
徐江南牵过马追上人之后骂骂咧咧说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
苏邶风没回头看了一眼徐江南寒声说道:“你应该庆幸你还活着。”
徐江南像是听出了什么话外之音眯着眼说道:“事情是你们做的?”
苏邶风没有应声同时也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