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陵被一口水呛得险些背过气去,闻听此言,骇得大惊失色,无奈宣肃一双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力大无穷,任她咬紧牙关拼了命地挣扎也逃不开。
寒池的水深冷无边,若非宣肃在揽住她的同时用双掌将真气源源不断度入她心腑,此刻纵有内力护体,怕也抵挡不住那啮心噬骨的冰寒。
“小九儿莫怕,想当年大哥我第一次泡寒池,回去裹了三天三夜的棉被下不了床,谁知过后不仅通身伤势痊愈,内力更精进了一层,皆是这寒池的功劳,你多泡上几次,只怕还会上瘾,哈哈哈!”
少陵齿间咯咯地响,冻得说不上话,只得在他怀中温顺地点头。
心念电转,但弹指顷已无暇深思,眼见岸上云昭一边笑一边麻利地除去身上衣物,一个扎猛跃入寒池,朝着两人游来,心知再不脱身只怕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慌忙扭头道,“大哥,你先松手,我自己脱!”
语声如莺歌娇啭,令人心间一热,宣肃不由自主地松开双臂,正在此时,少陵身子一缩没入水中,溅了他满脸的水,不禁笑骂,“猴崽子,还害羞!”
云昭转瞬已游至近前,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冲宣肃疑惑地道,“人呢?”
见他朝池面努了努嘴,深吸一口气潜下去,半晌,冒出一颗头来,“我说大哥,人呢?”
宣肃一惊,举目四顾,寒池池面薄雾微生,烟岚淡渺,除了先前便在此戏水的几兄弟,哪里还有少陵的影子。
碧水如镜,似无尽头,待得气喘吁吁爬上岸,已是精疲力竭。先前拼着一口真气才得以强撑至此,再若耽搁得久些,尸沉水底也说不定。
还好,还好……少陵抚胸呼出一口气,脑中却倏然掠过方才那一幕,几个人几乎*泡在水中,隔着池面虽看不真切,那景象到现在仍令她禁不住地脸热心跳。
方才一眼好像没见着狐狸和三哥,如此甚妙,莫说三哥,有那只狐狸在,她今日定然脱不了身。
身上衣衫湿透,有风拂过,身子狠狠一抖,这才惊觉四肢瘫软,再无一丝力气。
他的破寒池,谁稀罕!
怕宣肃云昭他们追上来,少陵自心下暗咒一声,咬牙爬起身,朝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踉跄行去。
脚步忽而一滞,喉间一股甜腥涌上,竟是体内血气如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乱窜,一时难以自制。少陵心下一沉,明白这是泡过寒池池水的缘故,加上肩伤未愈的身体被冰水一激,再走几步,渐觉寒气侵入骨髓,于体内缠绵缭绕,经久不散。
时间愈长,便愈是陷入迷障。
四周云飞雾漫,天地无声,那种无助和悲伤的感觉再度自四面八方涌来。
仿佛,有个至亲至近的人正离自己远去,远去……音容沉浮缥缈,直至消失不见。
疑心是梦,又疑心是心神皆可受刺激的大恸,梦中那个人的面容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阿九,阿九……”
谁的声音,依稀是盼望已久寒冷中的暖意,似带着奇异的魔力萦绕耳边,如此温柔,如此低沉,声声催人欲睡。随着少陵缓缓闭上眼睛,所有的一切都掩入浓雾,耳畔只余那道呼唤,似曾相识,却又远在天边,引着她,一步一步,迈向黑暗。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身子骤然落入一个温冷的怀抱。
“陛下,他……”
一众随侍骇然失色,慌忙蜂拥上前,褚帝刀削般冷硬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挥手一扬,“不必了,朕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