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中午无事,到了下午,周英南再次和泽崇贺来到这间布满了格子间的实验室,看他指挥着几个工程师忙着调试线路,说实话,周英南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融合了机械,电路以及生物学的混合型机器,所以一直对它很好奇,他对于新鲜事物有着一贯的好奇感,这也是他平时自鸣得意的地方之一。
这些工程师们都戴着土黄『色』的日本军帽,身穿白大褂,一脸严肃地拧着螺丝,或者用电流表测试电线头的电流,他们所干的工作,周英南倒是都知道,因为他在燕京大学上学的时候,跟着老约翰做过不少的机器,对这样的工作很是熟悉,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现在不是在当兵,也许自己也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工程师,或者是个科学家。
当泽崇贺亲自挽起袖子,要测试那些切成了薄片的人体标本的时候,周英南凑过来,他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是如何工作的,那边有人接通了控制悬臂的仪器的电源,只见众多玻璃板夹层之间的金属探头都开始活动起来,这些探头在切片中间快速地抖动,他又来到监视器旁边,那里有一台电压表,还有一台电流表,据泽崇贺说,这两个电表就是负责监视切片内部细胞及神经系统所发出的电脉冲信号的,他说在人体内,几乎所有的信息传递都是靠着神经系统来完成的,这些神经线在传递信号的时候,就是使用一种特殊的电脉冲,只要能获得这些电脉冲信号,根据他们多年来研究出的推测方法,就能破解这些神经信号的内容。
在两台电表的中间,有一根悬在空中的钢笔,钢笔的下面是一段长长的白纸带,白纸带的两端卷在两个轴上,当钢笔放到纸带上的时候,靠着转轴的运动,就能画出各种线来,这根钢笔的上面也是一根金属的悬臂,悬臂的另一端连在一台小型电动马达上,电动马达则分别连接着电压表和电流表,对此,泽崇贺解释道,这个东西,就是把破解的神经脉冲信号画在纸上,以供后续的分析之用。
当整个系统全速工作的时候,能看到几十个细小的探头在成百张薄薄的玻璃切片间发疯一样的摆动,而悬挂着钢笔的悬臂也在左右摇摆,在白纸上画出奇形怪状的图形,这些图形很像正弦曲线,只不过更尖锐一些,玻璃板中夹杂的铜丝把神经的脉动传递到探头上,探头再把这些信号分离出来,在三个不同方向上切成片的人,把三个互相垂直的方向的信号都发送出来,最后汇总成为整个身体的反应,周英南着『迷』地凝视着这套设备,他不知道,几十年后,一种叫电子计算机的东西将会在全世界普及,在计算机里,将会出现一种温彻斯特结构的硬盘,所用的原理,和他今天所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在于,硬盘是靠着盘片的旋转来拾取信号,而人体切片则是靠着悬臂的摇摆。
那些工程师坐在仪器前面,他们通过探头对切片的某些部位通电,引起这些部位的生理反应,在把反应的结果分析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测试,他们向泽崇贺汇报说,一切准备就绪,完全可以试验了,泽崇贺得意地笑道:“石井君,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人的生与死,中间的界限是很模糊的。”
周英南说:“这我知道,就像是某些脑子被严重损伤的人,他们除了基本的生理活动,其他的反应都没有,这些不是叫‘植物人’吗?”
泽崇贺说:“还有些人,他们的脑子也是充满了活力的,但是他们也和植物人一样,只能躺在实验室里,被我们使用,我说的就是这三个人。”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看了看被切成了薄片的那三个人,由于被分割地支离破碎,已经无法辨认他们的容貌了。
周英南说:“他们跟植物人有什么两样?”
泽崇贺冷笑道:“表面上看来,他们甚至比植物人更惨,因为他们的身体都不完整了,但是如果你是一个研究人类大脑活动的专家,你会欣喜地发现,原来他们的神经反应依然非常迅速,而且,”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嗓音,趴在周英南耳朵边上小声说道:“他们的大脑也依然活跃,可以这么说,自从他们被切成薄片后,他们的头脑无时无刻不在活动着,至于他们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周英南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早先他以为,就算按照泽崇贺说的那样,这些人也不过就是一具具活着的尸体罢了,他们也许会有神经的反『射』,但是已经没有了生命,但是此时此刻,泽崇贺的一番话,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他们的大脑还有活动?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周英南问道。
“别忘了,我们那些探针是很灵敏的,他们中枢神经的任何一点细微的活动,都无法逃脱我们的眼睛,自从这个模板建立完成之后,我们都要定期来这里,对他们的各项生理指标进行测试的,在测试中,自然也包括大脑活动的检查,你不知道,有时候,他们的大脑会相当的活跃,我们曾经记录了大量的脑电波数据,根据我们的观测,在早晨和晚上的时候,他们大脑活动最为频繁。”
“那么,究竟他们在想什么呢?”周英南低声问道,想到这些活死人竟然还能思考,他身体就不由得有些哆嗦。
“我只能知道那些脑电波的图形,有时候非常平缓,有时候则很剧烈,至于他们到底在想什么,那只有天知道了。”泽崇贺冷冷地说道。
周英南没有说话,只是那场景一直在他脑袋里反复出现:一个已经被切成无数片的人,没有任何自主活动的能力,仍然静静躺在实验室里,回想着曾经的风花雪月,曾经的一世豪情,这是一出很荒诞的景象,但是在这里,无数的荒诞都以事实的形式存在着。
“他们生命的边界,”泽崇贺说,“就在那一片片的玻璃板上,一旦越轨,就将要死去。”
“人的生命有时候很脆弱,”周英南在心里说,“有时候又很坚强,有些突发的偶然事件,一个小小细菌的入侵,就能夺去人的生命,而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一个人可以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坚持相当长的时间,在战场上,在矿井里,在废墟下,他们生存的边界到底在哪里?”
“这个发现很有意义,”泽崇贺说,“至少对于你而言是如此。”
周英南说:“他们脑子里想什么关我啥事?”
泽崇贺说:“我们对此作了很长时间的研究,就是在这个基础上,才设计发明了一种新的技术,叫做‘读脑术’,这种技术想来你也知道了,正是由于如此,你们才能在这里试图破解老约翰的思想。由于这些模板的脑细胞具有活『性』,我们才有可能通过他们,模拟别人的想法。”
周英南笑道:“这个主意很新颖,谁想出来的?”
泽崇贺也笑了:“正是在下。而且我认为,这样的主意,除了我,换了其他人,谁也想不出来。”看来,两个自大狂凑到了一起。
老约翰坐在牢房里,听到外面的脚步匆匆,他从那些人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了这匆忙脚步的用意:这些都是针对自己的。他自从被周英南抓到后,就知道这些人不达目的,绝对不会罢休的,在此之前,常规的刑讯『逼』供已经用过了,现在,新的手段又在紧锣密鼓当中,他不知道这次日本人又会使出什么鬼点子,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扛不住,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来这里的两天,他都是在恐惧和无奈中度过的,以后的日子,他现在真的不敢想。
到傍晚时分,一切准备就绪,周英南满意地跟着泽崇贺离开了实验室,在经过走廊的时候,周英南无意中看到一间小黑屋,外面厚重的铁门上,挂着一把特大号的锁头,周英南好奇地对泽崇贺说:“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泽崇贺看看四周,小声说道:“里面关着一个中国人,这个人非常特殊,他是一个老头,他姓张。”
听到那个“张”字,周英南停住了脚步,他爬到铁门的栅栏边,想看看那人的模样,可是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到一点声音,仿佛这就是一个空房间。他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同时不由自主地念叨着:“莫非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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