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伯父在看到曲文玉的一瞬间就应该后悔没有变装后前来的。虽然说两个打扮可疑的份子出现在店面里,店主人不报警也该逃遁,不会是现在这个站在柜台里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偷偷摸摸的样子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伯父的扮装还少吗?且不说我小时候闹腾着他变化了,跟着明清玄,从南到北、从天到地、从人类到非人类,他什么花样没玩过。我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事实上大家都懂的,作者的设定如此了,我说他们玩的花样到了极致就是到了极致。
呜呼哀哉,可悲可叹。
等一会儿,上面这句话有点过,我收回。
因为店内的气氛,当曲文玉解释了店名上的误会之后,伯父立刻提议离开,曲文当即附和。
两人来到大街上。走过了一条街,到了一个街角的,差不多算是一个小广场的地方,在长椅上坐下。
一直保持乔装的女性,摘下墨镜和口罩,果然是曲文玉。
说真的,直到这时候我才放心下来,毕竟刚才的体貌竟然完全无法猜到。不愧是同为专业人士,最根本的骨架判定,偏偏最难以判认她。
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假日里出来的认识的人。没有亲近的感觉,但是期间的气氛很不错。由于他们无言地坐得太久了,连带着我都有点想躺下来晒太阳了。
但这样会“飞升”的吧,笑。想一想自己晒着晒着就气化的场面,并且悲伤的是,近在眼前的人都看不到你用生命展现的光景。
“那个,还是你说吧。”
最终倒是伯父先开了口,不过他却把皮球踢给了另一个。平时能文能武,说起来话随时在温和可亲和威胁人全家自由徘徊的他,现在居然一句正经的具体谈话都说不出口。
当然这样也算是别有一番乐趣啦,所以我姑且盘着耐心忍了忍。正好这附近有好多棵树,一边玩着“绕树走”的游戏,一边看他们这个囧那个也囧,时间的流逝不觉得漫长。
往好处想,我开导自己说,这也是难得的,生活就像普通人的时候。
两个不太相熟的人,在没有第三者的情况下近距离相处,并且不得不开口,因为这次见面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相谈。
两个人的表现,真的很像性格内向的人初出茅庐走向社会啦。
如果是在室内就更好玩了。说起来,之前在蛋糕店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确实比现在还尴尬。那感觉,不知情的外人,根本猜不出是认识的吧。
曲文玉表情还有些僵硬,张起来口也有些急匆匆没底气。但似乎是因为刚才伯父说话了,觉得这个机会没说话,接下来就更没胆子开口的,于是接话说道:“那么我就说了!她的状态更严重了,这都是你的错!”
“呼,呼。”
伴随着有节奏的呼气,曲文玉的整个身体放松多了。
“既然把话说出来了,那么我就更直接一点,我最先认识的是她,也是通过她认识的你,并且同为女性,我自然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到处骨碌转的我,从她一开始指责都是伯父的错的时候就立刻停下来了。
要说她的话中的逻辑,是自成一个完美的逻辑链,没有漏洞的。但是感情上,就像是她选择了“她”一样,我选择了伯父。
虽然说我并不知道他们在说谁,这个世界的伯父也不真的是我的伯父。但反正都是这个世界的,还有哪个女性能比伯父让我愿意站队吗?
顺带一提这名女性,直觉上我认为是明清玄。这很符合她的人生,不管在不在场,你都会因为她而胃疼。
正如我知道的那样,伯父是个谦和的人,就算是作为族长的他,我都自带八百倍滤镜,能找到一个合理的点,哪怕是十分微小的点,然后说他是内心柔软的。
所以当这里的伯父,轻轻地点点头,说出“是我对不起她”的时候,我无条件脑补了一个百般容忍的形象,并且恨不得手握两把旗帜,一只手一根旗帜,为他摇旗呐喊。
有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亦有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但是这个是我的亲人,我不允许也不忍心,在没有任何收益,我是说虽然能赚取名声,但是蝼蚁的看法根本没有任何影响的那种收益的情况下,他仍然去付出。
直白来说,我希望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我觉得这个世界的我很没用。居然还要让伯父参与这种无聊的私人扯皮上。什么你有对我没错的,我们这一类人意见不合武力分胜负,不才是真正的正义吗。
诶。我发现了一点盲点。就算是事关明清玄,伯父至少在争吵是无意义的意见上,与我相合的。
按照他的思维,如果认为应该顺着明清玄,就不会过来争论,如果认为不应该,就不会顺着。他的时间是很少的,他的思维中是没有个人时间出来吵嘴皮子架的价值观念的。
也就是说,我钻牛角尖了。在被情绪冲昏了头脑的情况下主次不分,其实这场谈话根本不是来讨论对与错的。
事实确实如此。
现场偷听的好处你想暂停也停不下来,剧透特别快。
伯父说:“她的病症越来越明显。控制不住,控制的时候也是粗糙毛躁的控制方式。”
曲文玉没好气地回答说:“这一点我在昨晚的相处中也看出来了。对灵力的掌控能力简直像是个孩子,远低于她当初的最低时候的水准。”
“这是否,是因为灵力上的限制的缘故。她少于操纵,所以找不到控制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灵力的经验又不是失忆,以她的程度,好几年前就是不练习,偶尔一次出手照样精准狠了。”她责怪道,“我都说了是因为你了,怎么还不明白呢。”
“……那么果然,是因为这几年的东奔西跑……”
“不是!”气得曲文玉直接跳了起来,一声大喊打断了他的话。
她伸出食指,看动作应该是控制不住地要指着鼻子大骂,不过手抬到一半顿时,眼珠子斜瞟过去。我也跟着瞟过去,看着路人纷纷停下脚步视线看过来,再转过头来看曲文玉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表面端庄地坐在那里了。
脸部肌肉控制得好挺好的,就是眼神中的怒火完美表现了内心的想法。
等瞪了好几秒,她一声叹息。“唉,我是说孩子啊,她怀孕了不是吗?我看到了,一具身体里包括她在内,三个麻烦极了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