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的大殿里,琴音绕梁,不绝于耳,刘彻端坐在正殿前的座椅上,两旁的乐师弹奏着琵琶,古筝,身着舞衣服的少女们长歌善舞,在大殿中央翩翩而转,合着乐师们的曲子,扭动腰肢,挥展纤臂,使劲浑身解数,希望此次选妃可以如愿中选。
李顾倾缩在大殿的一角,歪着头,踮起脚尖朝大殿中央看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地发慌。她根本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自从接到宫中选妃的告旨之后,身边的姑娘们都跃跃欲试,从着装到发饰,从准备舞曲到精心钻研妆容,事无巨细地做足了功夫。而李顾倾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她平日里并没有特别在意外表和妆容,总觉得清新自然才是一个女人所应具有的真实之美。从小和李顾倾一起长大的白经莞认为顾倾的朴素确实已经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刻,但也并不反对她对于女性真实美的看法。
“女人的真实固然重要,但是外表的修饰也是必不可少的,男人可都是视觉动物,如果没有一个令人惊艳的外表,有谁愿意去了解你的内在呢?”白经莞曾经这样劝告过李顾倾,但是顾倾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像其他的女人一样,将胭脂水粉,红衣绿锦全数套用在自己身上,总觉得这样做就会破坏了那一份内在的纯洁。
“顾倾的个性还是太过单纯,不懂得如何去与其他女性展开竞争。”李顾倾的父亲李渊曾经这样担忧过自己的女儿,一来,他以男性的视角来看待女性,便觉得女儿完全不事脂粉固然是一种对纯洁的捍卫,但长此以往,着实不利于女儿之后的情场竞争。二来,此次皇宫选妃,李渊作为一位朝中九品的基层官员,不能说心中就没有期待女儿中选,从此门第生辉,加官进爵的想法。但同时,他也对女儿当前的“不开窍”有所顾虑,认为如此“不开窍”的女儿,要中选实在是难之又难。
但李顾倾不以为意,她认为自己是有内才的,同时也是具有美感的,说不准中选的就是自己。
顾倾原本邀请白经莞今天一同入宫选妃,但是白经莞对于选妃并没有兴趣,她和李顾倾不一样,她是个有政治抱负和能力的女性,不需要凭借服侍帝王这条道路来稳固自己未来的位置,她认为,只有像李顾倾这样个性单纯,不谙政事的女子,才需要借助拥有最多资源的男人的力量以奠定自己的生存根基。
大殿里,音乐依旧余音绕梁,不绝于耳。马上就要轮到顾倾上场了,她突然间就紧张了起来,明明刚才还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此刻,在看到其他的美人们花枝招展表演完才艺之后,顾倾突然间对自己产生了动摇。
自己身上穿的这身翠绿色长裙袄衫会不会真的太朴素了?但还由不得她多加思考,“下一位,李顾倾”,前殿站着的太监提高了嗓音,喊到了顾倾的名字。
顾倾打了个哆嗦,原本的镇定与信心顷刻间灰飞烟灭,她不敢看向四周,而四周的形形色色的美人儿们也压根没有注意到瑟缩在墙角,衣着简单的李顾倾。
这是一场豪赌。顾倾在心里对自己说,她赌的就是,不加粉饰的自己,是否真的能够赢得皇帝的青睐。带着这样的想法,顾倾稳了稳自己混乱的心绪,半低着头,迈着碎步走到了大殿中央。
丝竹管弦声四起,仿佛所有人的眼光都在注视着自己一般,顾倾有些放不开手脚地挥动起了双臂,僵硬地舞了几下之后,她用眼角余光向四周看了一眼。
并没有多少人在看自己,大家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谈论着各自的事情。顾倾的心情顿时变得放松了下来,但也不免有些失落。
自己的舞蹈竟然丝毫没有在这群人当中引起任何影响?
她随着音乐继续起舞,在某一个侧身起舞的当口,又用眼角余光瞄了刘彻一眼。
刘彻正偏着头,跟一旁的大臣说着话。
我并没有引起皇帝的注意。
此刻,顾倾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形象气质和才艺,竟无法勾起皇帝的兴致。她的情绪顿时降至谷底,舞动的脚步都乱了好几拍,直到音乐声停下,顾倾才一脸茫然地站直了身子。她不相信自己对皇帝无法产生任何吸引力,她向来自诩气质超然独立,想必会令皇帝满意,但却未曾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李顾倾一脸不甘地抬起头,瞪着眼睛看向了刘彻的方向。
刘彻仍在笑着与身旁的大臣交谈,在回头的间隙,目光与顾倾的视线相触碰,刘彻愣了一下,这才仔细看了看李顾倾的模样。接着,向一旁的太监招手,太监立即俯下身子凑到刘彻跟前,刘彻吩咐了几句什么。太监便抬起头,走到了李顾倾身边。
“陛下要你走上前,问你一些话。”
听到太监这么说,李顾倾的心脏紊乱了一下,紧接着,她立即收敛了情绪,提起裙摆,步履平稳地走向了皇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