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帐篷外传来碗盆磕磕碰碰的声音。
向允钻出帐篷后,看见哈森正在一棵桃树下捣鼓着什么。走近一瞧,哈森在一把折叠椅子上并排摆着三只空铁碗,三只碗后面放着一个水杯,水杯里装着半杯沙土,而沙土中间插着三根彩色荧光照明棒。
“哈森,你.......,这是在干什么?!”向允有点看不懂哈森这是在摆什么阵。
“嘿嘿......,向允,我昨晚想了很久,虽然我们认识才一个月,但我打心眼里欣赏你和乐青儿,想和你们拜个把子,如何?”哈森性格直爽,开口就把缘由直接讲出。
“兄弟,你这是要来个桃园三结义啊!哈哈哈......”向允看看哈森认真的表情,又看看哈森摆的阵,再看看眼前这几棵随风晃动的桃树,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笑起来。
“行不行吧?给个痛快话,莫非......兄弟看不上我哈森?”哈森被向允的笑声弄得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行!行!行!”向允打住笑,也爽快地答应,“你就是我的好兄弟!咱现在就结拜。”
来到草原的第一天,向允就通过初白老师认识了这位大个子哈森。虽说哈森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其实他内心细腻得很,尤其对待他的那些宝贝玉石,照看得十分细心。哈森对待朋友是豪爽至极,而且为了朋友是绝对可以两肋插刀的。就在他们刚刚闯过的荆棘密道里,哈森几次不顾自己的安全,凭借自己的力量和智慧,为大伙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这样一位有勇有谋、有义气的好兄弟,要跟自己结拜,向允高兴还不来及呢。
“不、不、不,要等等。”哈森听了向允的话又突然摇起了头。
“怎么了?就反悔啦?!”向允不明所以。
哈森做个鬼脸,走到帐篷前,用大拇指翘起来指了指帐篷里。
“噢!忘了!忘了!还有我们的乐青儿,哈哈......”向允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自己一激动,倒是把这丫头给忘了。乐青儿身为女孩,在荆棘密道里那可一点都不逊于男孩。凭她的勇敢和机灵劲,乐青儿可是没少帮大伙的忙。要结拜的话,一定少不了她。
乐青儿听向允给她讲完哈森的意思之后,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乐青儿从小不知父母所踪,从孤儿院出来后一个人流浪几年,吃尽酸甜苦辣。这会儿有两个同龄的伙伴要跟自己结拜,开心得不得了,还直夸哈森心思细,想了这么一个好主意。
初白老师自然是被请来当见证人。初白老师往三个碗里倒上水,一一端给跪在桃树下的三个小伙伴。见到这三位共同经历过生死苦难的小伙伴异口同声地说着结拜词,初白老师眼里竟有点湿润了。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向允、哈森和乐青儿今天在此义结金兰。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三人共同饮下手里的那碗水,算是正式结拜了。三人同年生,按月份排列,向允排行第一,称大哥。乐青儿比哈森早出生三天,开心地当上二姐。哈森一直以为自己比这两位都大一些,各自报了出生日期后,没想到成了最小的弟弟,嘟嘟囔囔了半天,大家看着都笑开了花。
“三弟,可不许反悔!否则.......”乐青儿边说边用手指了指天。
哈森双手一交叉,抱在胸前,说道:“两位哥哥、姐姐,小弟哈森可是完哈森又将两手往前做了个拱手礼,“两位哥哥、姐姐重情重义,能与你们结拜为兄,是小弟哈森的福气。”
哈森说完,大伙一起靠了过来,将手都紧紧地叠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说你们几个还走不走了?”就在三个小伙伴沉浸在兄弟姊妹的快乐中时,初白老师已经默默地将露营物品都收拾打包好了。
“好,出发!”刚做大哥的向允背起自己的行李,向着北方向挥起一拳。
四人沿着河边北上,一路上春风拂面,鸟语花香,大伙有说有笑,心情都特别好。
走了大概3公里路程之后,太阳已经升至高空,前方山脉上的云雾也消散许多,已经可以看清这些山上的绿植分布了。山上树木以松树和竹居多,灌木以山茶树、杜鹃居多。这是典型的南方山林特征,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这些山顶上空,依旧散发着各种颜色的光芒。这些彩色光芒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所有人都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也迫不及待地想进山一探究竟。可是向允队长却先选择了靠近河边的那栋楼阁,大伙只能暂时按下好奇心,跟着向允沿河而上了。
“向允,那座山后面是不是地图上楼阁的位置?”个头最高的初白老师,指着前方一座高山。由于云雾尚有,那座山时而露出一片墨绿色,时而又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向允拿出地图看了看,说:“按照地图的方向,应该是在那个方向,咱们就往那座山方向去。”
有了大致的目标,大伙都铆足了劲,大步地前进。
不多一会,大伙已经来到山脚下,眼前是一片竹林。竹林之间有一条小溪从山上顺流而下,流到山脚聚成一个小水潭。小溪和水潭旁都生长着许多绿葱葱的菖蒲,可见这里的水质和空气都十分纯净。
向允见到这些菖蒲,很是开心。父亲十分喜爱菖蒲,经常带着他去野外寻找和采集菖蒲。这些菖蒲多为附石菖蒲,采回家后用一浅瓷盆以石子铺底,注入清水,放置在阴凉处,便能茂盛生长。父亲为这些绿葱葱的精灵们,制作了很多瓷盆,多为白色或影青色。父亲觉得只有最简单的色彩才配得上这些简单质朴的菖蒲。
就在向允回忆父亲带着自己野外采菖蒲时,哈森看着水潭里发出一声带着疑问语气的惊呼声。
“唔......?!你们看水底下那几个石头!”哈森经常在野外寻找奇石,已经练就了一双鹰一般的眼睛,观察力十分敏锐。就在他刚蹲下准备洗一洗擦汗巾的时候,他一眼就发现了这几颗混在潭底乱石堆里的白色圆球体石头。除了纯净的白色,每一颗的大小似乎也都那么一致。
哈森观察了下水潭。水潭并不深,另一端有一个出水口,水潭蓄满后溢出的水往河的方向流出去,形成一小片湿地。哈森决定下水去捞那几块白色石头。
正当哈森准备脱了长裤下水去时,初白老师连忙上前制止。
“我们刚来到次瓦之境,对这里太不熟悉。我听向允姑姑之前说过,次瓦之境表面看上去很优美宁静,其实这里有潜伏着很多机关和陷阱,也有很多外部世界没见过的动植物。我们一定要谨慎,多加小心为好。”初白老师一边说,一边将背包从身上卸下来,从背包外口袋取出一根伸缩登山杖拉到最长。随后用背包里的铝丝麻利地将一只捞勺牢牢地绑在登山杖一端。
“用这个,哈森。”初白老师将这个临时制作的打捞工具递给哈森。
“三弟啊,看看你,这么鲁莽!多向初白老师学着点。”乐青儿打趣道。
“嘿嘿......,是是是,还是老师聪明。”哈森傻笑着从初白老师手里接过这个打捞工具。
初白老师对着乐青儿瞪瞪眼,又转过头对着哈森说:“快捞你的吧,别拍马屁了。”
哈森手臂本来就长,用上这根打捞杖之后,三下两下就把潭底的白色石头给全部捞了上来。
“一、二、三、四、五、六。”乐青儿数了数这些石头。
六颗白色圆石并排放在草地上。圆石大小果然一致,直径三厘米,表面也十分光滑。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石头,或者它们不应该叫做石头,而是.......”向允拿起一颗在手上转了转,想起以前父亲带他去一个叔伯家的情形。
“而是什么?快说啊!”哈森对这些石头兴趣最大,急切地问向允。
向允突然用手握住石头,十分肯定地说:“我想起来了,是研磨球,应该是研磨球!”
“什么?!研磨球?!”其他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乐青儿也拿起一颗,不解地问:“这水潭底下怎么会有研磨球?等等......请问什么是研磨球?”
初白老师用手指敲了敲乐青儿脑袋,说:“不懂就别瞎掺乎!连研磨球都不知道。研磨球就是......,向允,你知道你来说。”
“哈哈哈......,初白老师你就别掺乎了!”乐青儿赶紧反击道。
向允看着初白老师发窘的脸,憋着笑着说道:“初白老师应该知道什么是研磨球,只是不知道这种白色圆球是用来研磨什么的吧?”
“对对对,还是向允最懂我。研磨球,顾名思义也知道是用来研磨的,至于研磨什么,我确实不太确定。”初白老师赶紧借坡下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研磨釉料的。”向允把手中的球递给哈森。“这种研磨球的成分应该是氧化铝,看其颜色,应该纯度极高。哈森,用你带的随身宝贝测一测。看看我的猜测对不对。”
哈森接过这颗白色研磨球,从背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便携式成分检测仪。这仪器是哈森在户外寻石的重要法宝之一,可以检测分析出上千种物质成分,并能立即得出被检测物中各种成分的百分比。
“氧化铝,99.999%。”哈森很快报出结果。
“果然没错,向允大哥厉害。”乐青儿朝向允竖了个大拇指,又接着问,“可是,这几颗石头......哦,是研磨球,怎么会在这水潭底呢?”
向允摇了摇头表示也不明白,只是说了句:“这么高纯度的氧化铝球,真难得。”
初白老师则接着乐青儿的问题回到道:“向允姑姑跟我说过,次瓦之境某种程度上属于一种幻境,跟外面的现实世界是有所不同的。但有一点,次瓦之境的一切都是围绕“瓷”这个元素来的。你遇见或得到的一切事情和事物,都与瓷有关。而这些事情和事物,有些是需要炼化而来,有些则需要野外采集,有些是随机遇上,可遇不可求的。这里的一切没有固定的规律,犹如“瓷”的千变万化。次瓦之境对于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是一种特别的存在。”
“什么是特别的存在呢?”乐青儿对这句话有所不解。
向允说道:“我知道,父亲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兴趣、性格等等,这些东西可以形成一个人的气场。比如三弟喜欢奇石美玉,性格豪爽,他的气场就充满了金石之气。他的气场一旦遇上奇石美玉,就自然会有所反应。这就是为什么只有他发现了这几颗石头,而我们却视而不见。”
乐青儿有点明白了,接着说:“也就说是,在次瓦之境,每个人遇见的事情和事物都会不同于其他人,次瓦之境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自己的礼物。”
“你这个解释,还真是够特别的。”哈森也明白过来,“那就是说,这几颗石头归我咯!是我遇见了它们,它们是次瓦之境给我的礼物。哈哈哈......”
“恭喜恭喜你哦,三弟!”乐青儿把手中的研磨球递给哈森,“不能只顾高兴哦,这几颗球要怎么用,你要好好研究啊。”
“是的,只有这几颗研磨球是不够的,不仅数量不够,而且研磨还需要研磨容器,还有......”向允停顿了下,接着说,“还有就是,即便有了研磨容器,要怎么使得研磨球可以工作起来呢,这荒郊野外的,难道靠手?”
初白老师重新背上背包,对着他们说:“你们别急,我们才刚刚踏入次瓦之境,还有很多秘密等着我们去探索。我想,既然研磨球到了我们手中,自然就有使用的办法,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对,哈森,你先收好这些研磨球。我们继续前进。你还可以继续留意,会不会再发现这种研磨球,多搜集一些,在次瓦之境,它们一定是有用途的。”
哈森连连点头答应,找石头对于他来说,那是天下最美好的事。
“好嘞,出发!那我这么喜欢花,次瓦之境会不会给我很多花种子呢?哈哈......想想挺开心啊!”乐青儿自言自语地说。
不一会儿,三人也各自收拾好自己的背包,离开水潭继续前进。
而在草原的一处帐篷里,上川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用日语训斥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壮汉。帐篷里的茶桌旁,坐一位面容黝黑的男子,不停地用手指敲着桌面。
他,就是向希白的二徒弟——金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