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贤王连叫三声,显然对这个建议非常受用。
“舒儿不愧是本王的好女儿!”
“谢谢爹爹,能为您分忧,舒儿也觉得很高兴。”夏乐舒害羞的低着头,一副小女儿心态。
夏逸致站在她身侧,难得的皱着眉头,脸色暗沉。
“父亲,此事怕是不妥,那莫央然儿臣见过,长相一般,还无半点大家闺秀的气度,恐怕难入皇上的眼,若是再因此惹了皇上厌烦岂不是得不偿失。”
贤王凝眉深思,明帝虽然昏庸,可纳妃一事倒是难得谨慎,非大家闺秀不得位份。
“哥,这事怎么就不妥了?这后宫不是大家闺秀的女子还少吗?可她们不也一样常伴君前?”
刚才还处于害羞状的夏乐舒,顿时就跟斗气的公鸡似的,精神得很。
“况且皇上在意的不过就是个身份,莫小姐说什么也是礼部员外郎之女,两代帝师博雅公之孙,怎么就当不起大家闺秀的名了?”
“致儿,你妹妹说得在理,就是这莫小姐礼数差些也不打紧,我们贤王府不过就是替皇上把这么个人找出来罢了。”
“母亲,这事……”
“哥,你就不要担心了,据我所知,博雅公夫妇一直长居莫员外郎府上,莫小姐更是由他们亲自教养。”
“此话当真?!”
贤王面露急切,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当年明帝登基不足一年,博雅公便辞官归隐,明帝虽然表面不说,但他看得出来,他对这事一直都不曾释怀。
而博雅公身为两代帝师,美名远扬,早年他游历四方虽然在读书人眼中也颇有名望,可仍是不及博雅公之名。
若由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孙女嫁于明帝,博雅公之名定当受损,那他贤王将会成为读书人心中的典范。
而明帝若能得此女,定解多年积怨,届时对贤王府的看顾就会放松,那他就能有更多的机会。
“当然!舒儿怎么可能会骗爹爹,这可是刑部尚书嫡女,也就是博雅公的长孙女亲口告诉我的。”
夏乐舒跳到夏逸致身前将他挡住,信誓旦旦的保证。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贤王大笑三声,拍案而起,爽朗的笑声在此处来回震荡。
“父亲,此事……”
“好了致儿,此事你不用再说。”
贤王收敛了笑容,站到夏逸致身旁,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是我们的机会。”
“孩儿明白,可是孩儿觉得这个莫小姐的身份十分可疑,昨天孩儿派了两个人跟着她,可不知何故这两人至今未归。”
贤王闻言笑得越发儒雅,“这样岂不更好,皇宫越乱,对我们也就越有利。”
“……”夏逸致表情木然,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是孩儿糊涂了。”
“这就对了。”贤王拍了拍夏逸致的肩膀,笑得异常的和蔼可亲。
面对如此笑容,夏逸致却满脑子都是另一个人的样子。
她有一张圆圆的脸蛋,像婴儿一样胖嘟嘟的。
她还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总是灵动的打着转。
乌黑的眸子总是水润润的,像会说话一般,笑起来时又像月牙一样迷人。
夏逸致摇了摇头,顿觉心烦意乱,尤其是在想到她即将被送于皇上时,这份心慌意乱就变得更为明显了。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他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这样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而搅和得别人心烦意乱,无所适从的人,此时正假意悠闲,实则有目的的在别院四处走动。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赶紧回屋躺着去吧,一会儿该有人过来送压惊的参汤了。”小月亦步亦趋的跟在莫央然身后,深怕再把人弄丢。
莫央然深感无力,一路走来,小月这话说了已不下十遍,让她回屋里等着又不肯。
“你先回屋等着狄太医,其他大夫一律轰走!”
“不行,小姐,奴婢得跟着你,要是你再出什么事夫人非活剥了我!”小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那就老实待着,把小姐我扶好!”莫央然把腰板一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男宾的院子。
小月一见她们竟然进了男宾的院子,眉头纠结着又要开口,结果被莫央然狠狠一瞪,顿时就焉了下去。
这事莫央然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决定的,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刺杀肯定跟莫宏有关,她想要救他就必须了解此事。
可是她不能直接去找贤王问,更不可能去问京兆尹。
然而时间紧迫,最多再过一天,这事就会交由刑部处置,如同之前天都学府外的刺杀事件一样。
等到那个时候,她就更难知道真相了。
如今最好,也是最便捷的办法就是找谢冥沅打听,可她也必须有打听的筹码,而推他们落崖的人就是最好的筹码。
既然推了他们,他一定会留在别院等结果,断不会早早离开,这也是她来此的目的。
“啊!”
一声惨叫自旁边的屋内传来,莫央然被这痛苦的声音吓得脚下不稳,好在她的脚伤早已恢复,否则定要摔倒在地。
循声望去,只看到抄手游廊对面一排紧闭的房门。
刚要转身离开,忽然有两个丫鬟撩了帘子从中间的屋子出来。
她们都规矩的半低着头,莫央然眯眼瞄了一下,她们一人手里端着一盆鲜艳的血水,一人手里抱着似刚换下的血衣。
应该是某位受伤的公子吧,莫央然这样想着就要继续往里。
“呵呵,我说这李公子也太没用了吧?就那么一点小伤,叫得比后厨的猪还大声!”
就在莫央然要转过前屋时,丫鬟戏虐的声音传来。
“可不是吗?咱们世子也受了伤,那可是吭都不曾吭过一声!”
“呵呵,你别看李公子是天都学府第一才子,我听从王府来的人说了,他可是出了名的胆小懦弱,一点事都能吓得半死。”
“哈哈……那还真是丢了读书人的……”
“你们在说什么?!说大声些,也让我一起听听。”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在问眼前之人是谁。
莫央然虽然年纪不大,可她自幼洒脱,自成大气之风,两个丫鬟猜不出她的身份,一时间都不敢乱说话。
莫央然稍稍示意小月,缓步向庭中丫鬟走去,及第的狐裘披风随着她的动作轻扬摆动,圆润的脸蛋在狐裘的衬托下越发白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李公子身为读书人悲伤父母恩赐,有何不可?!”
是人就会痛,在她看来与其强忍着,还不如这般干脆的喊出来好。
不过读书人都脸皮薄,若说他是怕痛,只怕一会儿屋里的这位李公子就该出来说她了。
别院平时就留了看守的仆人,因着王妃每年都要在此举行赏雪宴,这儿的仆人别其他地方多了一半,加上王府每年带过来的人也够了。
可如今出了刺杀的事,只能临时从最近的庄子调了人来,而这两个丫鬟就是昨天夜里刚来的。
她们被莫央然这么一通告诫,也只能诺诺称是,不敢久留。
“姑娘请留步。”
待到丫鬟离开,莫央然也整了整披风准备离去,身后却传来一道男声,带着一丝胆怯。
莫央然觉得在哪里听过,可她想不起来了。
寻声望去,只见一书生倚门而立,清瘦的身体显得有些羸弱,秀气的脸蛋一片潮红,也不知道是闷的还是羞的。
“公子有事?”
李儒林捏着幕帘的手紧了紧,终于下定决心般长出口气,抬眼直视莫央然,带着坚毅的表情走到她身前,对着她深鞠一躬,“刚才多谢姑娘解围!”
“……”能够在此时站出来,并向她鞠躬致谢也是一种勇气。“公子客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我…我…”
刚才坚毅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李儒林吞吞吐吐老半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最后,一张秀气的脸被逼得越发潮红,莫央然看着都替他担心,一会儿该不会烧起来吧?
“既然公子无事,那我便先行告辞。”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望着莫央然离去的背影,李儒林神情有些落寞。
几次张嘴想要将人叫住,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昨天他的手臂受了伤,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他是真的痛得尖叫,而非她所说的悲痛父母恩赐。
两个丫鬟的议论声,他也听到了。可是他没有勇气出来训斥,只能一个人缩在屋里。
“她还真是勇敢!”李儒林一边感叹,一边默默的望着莫央然消失的方向出神。
那双总是含着懦弱的眸子里,是他从不曾有过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