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枫顿住脚步,目送聂雨晴走过他的身边。她的侧脸,显得那样滑稽,浓妆艳抹,透露了她去观看过他的新片首映礼。原来,她是那样在意他,为此,如此精心装扮。
他抿嘴而笑,他的粉丝,他的女人,他的钦慕者,当然,他可以礼贤下士。
他加快了步伐,接上了她哼到一半的主题曲。男女声的合鸣,片刻,以女声的退出,结束。
聂雨晴侧头看着已被雨水打湿衣衫的秦慕枫,匆忙撑起手中的伞:“总裁,散步?”
秦慕枫上下打量,聂雨晴湿漉漉的贴身衣裙,低声道:“显露身段,你居然会挑大庭广众之下。”
聂雨晴低头瞬间,忙伸手捂住单薄衣衫衬出的圆润,羞涩地别开头,将手中的伞塞给秦慕枫,疾步向前而去。
秦慕枫旋转着手中的伞,扬声唤道:“等等,难道你希望我送你到家,为了还伞吗?”
聂雨晴依言止步,瞟向圆润,咬咬唇,没有回头:“伞,送你吧。”
秦慕枫握紧了自己女人“温暖”牌雨伞,缓步来到她身侧,似笑非笑地凝视。她闪躲的目光,是否是她动情、含羞的女儿家心思?
他细品着,她印在他心底的神情,选择了较普通的问题:“新片,你看过了。感觉怎么样?”
聂雨晴不愿违心回答,可,直言以告,也极是不便。半响沉默无语。
头顶的伞,遮住了飘落她肩头的雨。
秦慕枫意味深长地点头,瞬间,喷发出爽朗的笑声。
聂雨晴疑惑地望向他,在他俊美的脸上,读到了落寞。
她语结地开口:“其实……故事,或许说构思吧,还挺……有新意。细节上……”
秦慕枫扭头正视聂雨晴,她眼底的纯净,流露着真挚,闷声道:“继续。”
聂雨晴手捏起小拳,克制住心跳的加剧,一句话道出了真谛:“总裁,您的演技不行。”
话,诚恳;声,低呤。
他将伞斜靠肩头,落寞转身而去。
风波,在几天后,骤起。聂雨晴四周,皆是秦慕枫的种种传闻--
“总裁谈恋爱了。”
“总裁被甩了。你弄错了。”
“那个女人,也不怎么样,浓妆艳抹,一看就知道是残花败柳,配不上总裁。”
聂雨晴莫名心跳,第六感告诉她,自己可能是她们口中那个“残花败柳”。
她鬼祟地回到办公桌旁,在绯色中,搜索;她在腾讯中,查询;她在搜狗中,求证……
网页上,巨幅的照片,印入她的眼帘。
但,照片拍摄的距离,极为遥远,雨为她撑起的屏障,隐藏了她的面容。解析照片的标题--《昔日恋人,雨中saygoodbye》,让她,让她窃喜。
“铃--”的电话铃声,猛地响起。
她冷不丁地一惊,淡笑地伸手,拿起了话筒:“您好,总裁。”
秦慕枫晃动着脚尖,低呤地打断:“我是秦慕枫,你知道我的办公室在哪。”
聂雨晴的应声,伴着“嘟嘟”的收线声,同时响起。她讪讪而笑地起身,疑虑地走向总裁室。
揣测,她心中骤起;雨中大不敬的实话,她恨不得咬断舌头;网络上散播的谣言,她颓废、困惑。
秦慕枫懒懒地靠在办公椅背上,注视着监视器里,出现在办公室门边聂雨晴的身影。在她伸手叩向门的瞬间,扬声允许了她的进入。
聂雨晴更忐忑不安,她不解地环顾总裁室门边,但,确定没有叩响大门。
秦慕枫看着监视器里的她,欣赏着,她脸上忧郁的神情,终,怜花惜玉,允许了她的进入。
聂雨晴低着头,径直地走到秦慕枫办公桌旁,适度地保持了尊重的距离,局促不安等待他的开口。
“坐。”秦慕枫扬手指指,与自己隔着办公桌的小椅。但,他的目光,锁定在她与他之间,空出的距离。
聂雨晴微微行礼,仅挨着椅沿,端正地坐下。
秦慕枫探究地望向聂雨晴神色紧张的脸。她是聂晨的妹妹,她还是他有过一夜缠绵的女人。
他一语双关道:“别拘束,我们是故人。”
聂雨晴柳眉深锁,故人?从何谈起。但,她无需纠正,附和道:“嗯。”
秦慕枫微微点头,聂家与秦家的渊源,何许道破,伤心往事,他不想再提!
他点燃烟之时,吐出句:“以后不必客气,有事,直接找我。”
聂雨晴错愕,疑惑已然于表:“找您?”
秦慕枫肯定地点头,紫罗兰姐妹,他理当照顾。
他有些感伤道:“我们都喜欢紫罗兰。不是吗?”
聂雨晴震惊,眼睛闪出奇异的光。难道他是,姐姐的那个他?
她不敢置信地追问:“您喜欢紫罗兰?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慕枫瘪瘪嘴。愧疚,令他爱上紫罗兰。细数日子,源于那次变故后。白色的挽联,在他心里,留下挥之不去的印象。
他将自己的名片,递给聂雨晴:“从前的事,我很抱歉。”
聂雨晴听了一会莫名其妙的忏悔,始终也没能弄清原委,手中捏着的秦慕枫名片,染上了她的温度。
欧元慕枫赠的名片,聂雨晴泄愤地拧成一团,狠狠扔进路过的垃圾桶里,向电梯走去。
但,未走出几步,与清理垃圾桶的清洁工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猛地转身,奔回先前遗弃秦慕枫名片的垃圾桶边,伸手拾出名片。
她小心地展开皱成一团的名片,只因,名片很可能是欣语将来遇到困难时,启动秦慕枫出手,唯一的敲门砖。
他眼中隐匿的愧疚,她渴望忽视,因为,他让姐姐最后的人生,泡在眼泪中。恨,她给了秦慕枫;爱,她赠与了她的家人。
生活,在拮据中,翻涌。
努力,在颠簸中,继续。
她数着领到的微薄薪水,频频叹气:给欣语交了托费,母亲就不能去看医生;房租要涨了,家里的毛巾被破了。
“小聂,星期天当司仪,一百一天,你要不要去?”王麟捂住话筒,扬声问道。
聂雨晴咋喜,一百块,能做许多事。她欣喜地点头,大声地回应。
与即将开拍影片的孙导演,沟通剧本的吴林,侧望聂雨晴的背影。她很像聂晨。信侦社送来的资料,浮现眼前--母退休,父过世,家有一幼儿欣语……
他含笑地凑到孙导耳边,嘀咕:“你不是说人手不够吗?我看新来的小聂,人不错。”
孙导与吴林有几分交情,虽,算不上深厚,但,也给几分薄面。他扬手回应:“小聂,我们剧组缺个打杂的,要不要过来?”
聂雨晴猛然转身,笑意在眼底散开。
吴林因聂雨晴的喜悦之色,确定自己此事,办得极妥,不负秦家的栽培。
午间片刻的空档,聂雨晴迫不及待地,将好消息通知母亲。拨电话的手,都因喜悦,而颤抖。
聂母手拿着串到一半的珠帘,“咯咯”直笑:“好了好了,进‘四方’没错。你要好好工作。”
“妈,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不偷懒。”聂雨晴隐瞒了,同事间相处的微妙;避讳了,小人物在大环境中的,难堪。但,身为小人物,会处处遭遇麻烦。
“绯色”的工作时间,则与外景组拍摄,重叠。撞车,在所难免。
聂雨晴愁上眉梢,盯着“绯色”的排班表,犯难。
陈妈咪在聂雨晴身后,约莫站了五分钟,听着她口中念念有词,不解道:“雨晴,发生了什么事?”
聂雨晴柳眉拢成小丘:“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好不容易被抽调外景组,可下班时间又不一定规则,不知道怎样避开与‘绯色’工作撞车……”
陈妈一边招呼赶着开工的同事,一边凑到聂雨晴耳边:“时间撞车,想想办法吧,应该……可能能解决……”
“妈咪,雅座那的吴先生,让您过去一趟。”主管推开休息室的门,走到陈妈咪身边,附耳道。
陈妈咪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冲聂雨晴丢下句“我帮你想想办法”,嘴角挂上献媚的微笑,转身离开。
墙上的钟声,提醒聂雨晴开工的时间。她整理仪表,拉开了休息室的门,走向熟悉的楼层。
她每晚都重复微笑、鞠躬、端茶、送酒、派毛巾……
她挺羡慕那些放纵的人,只是,她不能。甚至,她都舍不得买瓶酒,发泄心中的孤单。她肩头扛着太多的责任,母亲年迈,欣语还小……
醉,是奢望。
“小姐,我们喝一杯。”脚步颠簸,双眼迷离的秦慕枫,带着浓浓的酒气,猛地凑到聂雨晴跟前。
聂雨晴冷不丁地吃了一惊,微微侧移身子,巧妙地避开秦慕枫凑到面前的脸,尽量平静地问:“您喝多了。”
秦慕枫狠狠地握住,欲逃离聂雨晴的胳膊,他已看不清她的脸,喃喃胡言:“陪我。”
聂雨晴捂住“砰砰”直跳的心,瘫靠在墙壁上,流光溢彩的灯光中,她吓得微微发红的脸,妩媚中带着动人。
秦慕枫猛地直起身,打了个酒嗝,最后的神志,让他看清了这不是与他狂欢过的女友:“你……以为我喝多了?”说着,他点燃一支烟。
聂雨晴莫名地害怕,但,不敢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