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累了,惊羽他们来到一处安静的角落里,那是她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支使凌落希跟黑祈去帮她买之前看中的一些好吃的,然后一个人坐在秋千上,看着不远处嬉戏的人们,挂了一个晚上的笑容,终于卸了下来。
眼光追随着那些一家几口出来逛街赏花灯的人,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凯特老师所说的关于老爸救了自己的话语。右手轻轻按在左边的胸口上,那里还微微有些疼,但是,里面有他留下的痕迹。
双手握住秋千两端的铁链,脚往后一蹬,秋千便轻轻地晃动着,弧度不大,可以说,是非常慢的。想起小的时候,逢年过节,自己就特别喜欢来这里,一个人荡着秋千,看着街上的人群,孤孤单单地坐着,没有人陪。
别人家的小孩子,可以牵着父母的手,在热闹的街头随意嬉戏,尽情撒娇,而自己,却只能呆在安静的角落里,独自羡慕着他们。
有时候,常常会这样想着,老爸是不是躲在了什么地方,故意跟自己捉迷藏呢?也许自己慢慢等着,他就会突然跳出来,吓自己一跳,然后笑着跟自己打闹。
只是,每一次的等待,最后都没有等到他的出现。一次次地等待,一次次地失望,久而久之,心里明白,老爸是不会出现的。就像大人们所说的,墨惊羽,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小怪物罢了。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生日的,可是城主爷爷说,是六月十号,那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以前问过他,为什么会是值得纪念呢?城主爷爷说,因为是在那一天,世界上有了一个叫做墨惊羽的小孩子啊,所以值得纪念!
那个时候并不理解,既然自己的生日那么值得纪念,为什么没有别的小朋友陪着自己过呢?别的小朋友过生日,都有好多小伙伴陪着的呀,为什么就只有自己没有呢?
偷偷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下次生日的时候,许愿要好多好多的朋友,以后就会有人来陪着自己了。可是,一直到十二岁那年,每次的许愿,都没有实现过。
偶尔坐在秋千上,会看到别人家的小孩,有父母在旁边陪着,老爸会给他们推秋千。那个时候,他们的脸上,笑得好开心,笑容好耀眼,让自己也好想拥有一次。
有些时候,自己一个人坐在秋千上,会傻傻地看着四周,想找到那个躲起来不让自己发现的男人。但是,所有的想法跟行动,也只是枉然。
呐,老爸,帮我推一推秋千吧,我真的很想去更高更远的地方。如果你出来了,我会很高兴的。
经常这样一个人傻傻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但是回应自己的,永远都只是无边的空寂跟孤单。
冷冰冰的屋子里,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每次外出回来,都不会有人为你开门,不会有人亮着灯等你,不会有人招呼你过去吃饭。唯一有的,便是冷冰冰的四壁,和漆黑无依的夜晚。
想起了过去的愚蠢行为,惊羽猛地笑了,眼前的视线却模糊了。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应该早就习惯了,可是,为什么听到凯特老师提起他,现在看到人家一家三口那么开心的样子,还是会鼻头发酸呢?
头抵着手背,靠着秋千上的铁链,嘴里轻轻喃着小时候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语,“呐,老爸,帮我推一推秋千吧,如果你出来了,我会很高兴的,真的会很高兴的……”
泪水,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顺着手背往下流着,滴到地面上干硬的土壤里,印出朵朵悲伤的思念之花。
身后,一红一黑两个气质不同的男子,手上都拿着惊羽指名要的零食,静静地站在那里,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句呢喃,他们都听在耳里,心里,也为她的无措和痛苦而哀。他们两人都是孤儿,被师傅收养,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苦,但是,对于惊羽的感受,他们却懂。因为曾经的他们,也这般的渴望过。
凌落希看着弓着背靠着铁链哭泣的小孩,脑海里想起了初次在死神殿见到宸叔的画面。那个如谪仙一般的男人,本该是无欲无求,闲雅寡淡之人才对。可是为了他的孩子,他对着师傅低头了,请求自己的对手,代他护着年幼的女儿。
本着惺惺相惜之意,师傅对这个对手,是极为看重的。按他老人家的说法,此生得一知己般的对手,足以。也是由于这个约定,自己从小就被当做小惊羽的守护神来培养,代替那个男人,守护他的宝贝。
宸叔,如果你能看到小羽一个人躲在这里低泣,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那般舍己为人的做法呢?
温馨的元宵夜,一个孤单的孩子,靠在秋千上哭得好伤心,两个大男人,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外边的喧闹是别人的,他们,什么也没有,唯有想念相随而行。
那一夜,是凌落希把哭累之后睡着了的惊羽给背回家去的。这一次,家里不再只有冰冷跟黑暗了,还有他,陪着她。
静坐在床头,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摸着她的头发,凌落希就这么干坐了一夜,两人的手紧紧拽着彼此,谁也没有放开……
之后,惊羽便一直留在炎火修养,没有再回帝都去了。接下来她的目标,便是遥远神秘的北国。二阶灵神的实力,虽然在南方已算是很高了,但是去到北国,却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云霄该教的东西,都已尽数教给她了。这个孩子,她的修炼,其实都是在墨宸的陪伴下进行的,只不过,是借由他人之手来完成罢了。接下来,就该让那小子自己来带她了!
凌啸派人给云霄送去了书信,他回了一封,只是简单地表明,自己想留在南方,守着这处家园。至于闯荡的,还是交给这帮孩子去吧。
魔族已经发现了惊羽的存在,只怕继续留在南方,对她也是不利的,还不如乘早去北国,找那个臭小子为好。
至于这里,就由他们这帮老家伙来为他们守着,让这帮孩子可以免去后顾之忧,安心地在北国闯荡吧!
于是乎,一个月后,痊愈的惊羽便拿着云霄给的传送卷轴,率领着一大帮兄弟姐妹,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前往北国寻父之路。
只是,云霄似乎忘记告诉他们了,经由传送卷轴过去北国的人,落在一处的概率,几乎是为零的。这帮孩子,估计是会被四分五裂了。算了,各有天命,相信他们能够自己找到合适的出路的。
轰隆隆的传送卷轴,开启了空间隧道,将所有人都卷了进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空间隧道慢慢合上了,未来的征程究竟如何,就留待时间去发觉了……
惊羽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吸力给卷了进去,然后,身体不受控制,在一个混沌的空间里打转,感觉,像极了使用通灵术的那个过程。
扑通!
屁股朝地,惊羽摔了个干净,掉在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壮阔草原之上。这就来到北国了?
惊羽站起身,拍拍粘在屁股上的杂草,好奇地打量着这篇草原,心里纳闷得要死。怎么只有自己一人,其他人跑哪儿去了?
放眼望去,几百里内除了她,便再也看不到别的人类了。牛羊马匹倒是挺多的,不过都是野生的,非人为放牧。
看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惊羽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就算她再怎么糊涂,这下子也明白了,传送卷轴,原来是一次传送一人的。可她嫌慢,一次性就把所有人都挤一块儿,现在,估计大家是零零散散地落在北国各处了。
只是,为嘛偏生把她丢在这里啊?这么大的草原,就算自己能够瞬移,估计走上一天一夜也是见不到边界的。看来未来的几天里,她是注定要在这片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原野上,过着以天为被地为庐的日子咯!
不过,前世中国北部的蒙古大草原她没去过,今生能够逛逛异界的草原,倒也惬意。听人说,大草原上的日升日落,是最为壮丽的,是以,惊羽也没把自己的处境想得太糟。既来之,则安之吧。